玄鴉號的船頭,像一柄刺向神明的利刃,決絕地對準了那座懸浮於本源之海儘頭的仙山。
引擎的轟鳴是陌生的,它在未經薛無算授權的情況下,榨取著船體的每一分能量。這是一種被剝奪了身體控製權的戰栗感。
“你要做什麼?”薛無算開口,每一個字都沉甸甸的。
“朝聖。”的回答簡單得像一個既定的事實。她沒有轉身,隻是看著主屏幕上越來越清晰的蓬萊輪廓。那座島嶼被一層流光溢彩的結界包裹著,隔絕了本源之海的侵蝕,也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直接衝過去,和找死沒有區彆。”薛無算陳述道,“結界的強度,足以在瞬間把玄鴉號分解成分子。”
“你的船不行,但我的‘鑰匙’可以。”終於側過身,那張布滿金色裂紋的臉在艦橋昏暗的光線下,顯現出一種非人的神聖與詭異。“‘門’拒絕一切不潔之物,但它對同源的力量,總會留下一絲縫隙。”
她抬起手,掌心的光芒印記與艦橋主控台上的某個符文遙相呼應。
“張帆,”她的指令清晰而冰冷,“調動‘死印’的全部能量,對準結界進行全頻譜掃描,找出能量最薄弱的共鳴點。”
【指令收到……正在執行……】
張帆的電子音平板無波,卻讓薛無算的心沉了下去。死印,那是玄鴉號從一處上古戰場遺跡中挖掘出的核心,是這艘船能橫行歸墟的最大底牌。它能吞噬和轉化本源能量,是玄鴉號的“胃”與“心臟”。
這個女人,連船最深處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誰?”薛無算問。
“一個回家的人。”答非所問,“而你們,是我回家的船票。”
柳乘風拄著劍,強撐著身體的虛弱,他的憤怒幾乎要衝破理智。“我們不是你的工具!”
這次連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欠奉。“安靜,”她說,“或者,我讓你永遠安靜。”
【警告!死印能量輸出超過安全閾值!】【反應爐核心溫度急劇上升!】【船體結構強度正在下降!】
一連串的警報在薛無算麵前的屏幕上瘋狂閃爍,刺耳的警報聲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沒有發出來。玄鴉號在痛苦地呻吟,船體的金屬接合處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你會毀了這艘船!”薛無算低吼。
“毀了,再造一個就是。”的邏輯殘忍而純粹,“但‘門’,隻有一個。時間到了,‘失敗者’的艦隊追上來了。我需要他們的惡意,作為最好的掩護。”
她話音剛落,玄鴉號的後方,那片剛剛沉寂下去的黑暗中,再次亮起了無數猩紅的光點。那些“異教徒”的戰艦,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追了上來。
【掃描完成。】張帆的聲音再次響起,已鎖定結界薄弱點。坐標:未央庚位,偏離角七點五度。該區域能量壁障厚度僅為平均值的三分之一。
“很好。”下令,“死印,形態切換,‘破壁’模式。所有能量,彙於一點。撞過去。”
“那會撕裂船頭的!”薛無算反駁。
“那就讓它撕裂。”向前伸出手,仿佛要觸摸那遙遠的仙山,“隻要核心能進去,船殼……無所謂。”
薛無算閉上了嘴。
他看著這個女人,這個瘋子。她不在乎船,不在乎他們,甚至不在乎她自己。她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門”。
【“破壁”模式啟動。】
【能量聚焦中……10……50……90……】
【聚焦完成!】
玄鴉號的船頭,那枚黑色的“死印”符文驟然亮起,不再是吞噬一切的黑暗,而是凝聚到極致的、刺破黑暗的光。一道漆黑的光束,比周圍的本源之海更深沉,從船頭一閃而逝。
幾乎在同時,遙遠仙山的結界上,一個不起眼的點也亮了一下。
“就是現在。”說。
玄鴉號的引擎發出了最後的咆哮,整艘船化作一道流光,撞向了那個被死印標記出的坐標。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玄鴉號的船頭在接觸到結界的瞬間,就像被無形的巨獸咬住,開始無聲地扭曲、分解、汽化。能量護盾如同紙片般破碎,堅固的合金裝甲化作絢爛的光雨,消散在本源之海中。
艦橋內,劇烈的震動將所有人都甩了出去。柳乘風悶哼一聲,撞在牆壁上,滑落在地。
薛無算死死抓住指揮官的座椅,骨頭像要散架。他通過舷窗,看到玄鴉號正在被“吞噬”。船體從前到後,超過三分之一的部分已經消失了。
但這艘殘破的“船”,依舊在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