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修複所。”
朱淋清看著那塊歪歪扭扭掛在廢棄圖書館門口的木牌,又看看裡麵正拿抹布擦拭著一張舊書桌的張帆。
“你確定?這地方連個招牌都掛不直。”
張帆把抹布扔進水桶,拍了拍手。
“清道夫嘛,總得有個像樣點的垃圾站。”
他拉開一張吱呀作響的藤椅坐下,整個人陷了進去,仿佛骨頭都是散的。
“彆說,這地方還挺舒服。”
朱淋清走進來,將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彆舒服了,生意上門了。”
她身後,零扶著一個眼神渙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那年輕人二十出頭,穿著乾淨的衛衣,可整個人像是沒睡醒,目光在圖書館陳舊的書架上掃來掃去,帶著一種茫然的困惑。
“他叫阿哲,”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安全區的人。他……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昨天他跟我說,他記得前天跟女朋友去看了場電影。可他根本沒有女朋友,前天他明明是在跟我們一起巡邏。”
阿哲聽到自己的名字,遲鈍地轉過頭,看著張帆。
“我……我不認識你。但我好像……昨天夢見過你?”
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表情痛苦。
“不對,昨天……昨天我應該在……”
他的話卡住了,眼睛裡的光彩迅速暗淡下去,又變回了那種空洞的茫然。
張帆從藤椅上坐直了身體。
他沒有說話,隻是走到阿哲麵前,伸出右手,食指輕輕點在他的額頭上。
指尖觸碰皮膚的瞬間,一股冰冷的、細微到無法察覺的波動,從張帆的指尖探入。
他的左眼,那片漆黑的深邃裡,一道更微小的漩渦開始轉動。
阿哲的腦海中,無數混亂的畫麵在飛速閃爍。
他一會兒穿著宇航服在空間站漂浮,一會兒又變成了揮舞著石斧的原始人。
這些不是記憶,更像是被剪碎了又胡亂拚接在一起的電影膠片。
在這些膠片的縫隙裡,張有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灰色塵埃。
時間殘渣。
張帆的右眼,那抹金色亮了一下。
一股孕育萬物的力量,同樣微弱的,順著指尖流淌進去。
他不能直接抹除這些殘渣,那會觸發終結者的“合約警報”。
他能做的,隻是“分類”和“打包”。
左手的寂滅之力,像一把無形的鑷子,小心翼翼地將那些彌散在阿哲意識裡的灰色塵埃,一粒粒夾起來,然後用一層薄薄的黑暗包裹住,堆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一個概念上的“隔離區”。
接著,右手的創生之力,像一根溫柔的針,在阿哲此刻的意識裡,縫下了一個金色的坐標。
一個名為“現在”的錨點。
做完這一切,張帆收回了手。
阿哲猛地眨了眨眼,眼裡的茫然褪去,被一種清醒的困惑取代。
他看著張帆,又看看朱淋清和零。
“你們……是誰?”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又是誰?”
雖然他忘記了很多事,但他不再痛苦,眼神裡有了焦點。
“你叫阿哲,是我們的朋友。”零趕緊上前扶住他,聲音有些哽咽。
阿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感激地看了張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