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蔭路37號,一棟孤零零矗立在廢棄街區裡的三層小樓。紅磚牆爬滿了乾枯的藤蔓,像一道道皸裂的傷疤。
還沒走近,一股陰冷的風就從裡麵吹了出來,刮在人臉上,像是沾了冰碴子。
“我操,這鬼地方比冰櫃還冷。”烈風搓了搓胳膊,他體內的混沌之力像被凍住的油,變得遲鈍滯澀。
千刃握緊了短刀,刀鋒上倒映不出任何光。“不是冷。是衰敗。這裡的一切都在加速走向終點。”
零的嘴唇有些發白,她躲在張帆身後。“好多人在哭。聲音疊在一起,聽不清,隻剩下悲傷。”
張帆推開那扇虛掩的木門,門軸發出一聲呻吟,門板上的木屑簌簌落下。
大廳裡,掛在牆上的全家福照片正在褪色,上麵的人臉變得模糊不清。一張鋪著桌布的餐桌,桌布的邊緣正在慢慢地化為灰燼。
時間在這裡被擰快了發條。
“嗚……嗚嗚……”
哭聲從二樓傳來,像一根看不見的線,精準地勾住了每個人的心臟。一股無來由的悲傷湧上心頭,讓人想起了所有被遺忘的憾事,所有無能為力的瞬間。
烈風的眼眶紅了,他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關於背叛和離彆的畫麵。
“媽的,少給老子來這套!”他暴喝一聲,試圖用憤怒驅散悲傷,但沒用。那悲傷像水銀,無孔不入。
千刃的身影先動了。
他不能讓這種情緒繼續蔓延。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殘影,瞬間出現在二樓樓梯口。暗金短刀劃向哭聲的源頭。
“【斬】!”
刀鋒切過空氣,卻像砍在了一團棉花上。一個穿著老舊旗袍、身形模糊的女性虛影在哭聲中浮現,刀鋒從她身體中間穿了過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她甚至沒有察覺到攻擊,隻是更悲傷地哭泣著。
千刃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的“理”無法定義這個虛影。它不是一個實體,它就是“悲傷”本身。你如何斬斷一種情緒?
“我來!”張帆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他抬起頭,左眼那扇吞噬萬物的深邃之門對準了那個女性虛影。
一個漆黑的漩渦在虛影麵前浮現,強大的吸力瞬間籠罩過去。
哭聲被拉扯變形,虛影的身體也被吸得向漩渦傾斜。
可就在這時,張帆的身體猛地一震。他身上那些瓷器般的裂痕,邊緣竟然開始剝落,像風化的牆皮。
“老大!”烈風驚呼。
“它在吸我。”張帆咬著牙,撤掉了寂滅之力。
他感覺自己的寂寞、疲憊,甚至生命力,都在被那個虛影反向吸收。這個東西不是一個可以被“刪除”的程序,它是一個概念黑洞,一個純粹的“熵增”集合體。它想把所有“有”的東西,都拖進無儘的衰敗和混亂。
胸口那顆黑色的“第二心臟”也發出了焦躁的嗡鳴,它第一次遇到了吃不下去,還想反過來吃掉它的“垃圾”。
“等等!”零忽然開口,她側著耳朵,仔細地分辨著那悲傷的哭聲。
“這首曲子……”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它和音樂盒的旋律,很像!”
“隻是……它完全跑調了,每個音符都在哭,都在喊疼。”
張帆愣住了。
他再次看向那個哭泣的虛影,不再把它當成一個需要清理的“異常”,而是當成一個……走失的音符。
“我明白了。”張帆吐出一口濁氣,“它不想被抹掉,它隻是想被唱對。”
他放棄了對抗。他抬起了右眼。
那顆如同璀璨星辰的眼睛裡,金色的光芒流淌出來,不再是霸道的定義,而是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探入那片悲傷的海洋。
張帆開始“校準”。
他沒有去創造新的旋律,而是順著虛影那混亂的、跑調的哭聲,找到了每一個錯誤的音節。然後,用創生的力量,將它輕輕地撥回正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