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的話音落下,舊物修複所裡安靜得可怕。
烈風愣了半天,才把嘴裡那根早就滅了的煙屁股吐出來。
“藍屏?老大,你那是直接給他乾到cpu燒了吧!”他一拍大腿,笑得前仰後合,“我第一次見那孫子連場麵話都說不出來,直接留下一串亂碼跑了,太他媽解氣了!”
千刃把牽著小寶的手交還給聞訊趕來的母親,看著女人抱著孩子喜極而泣的背影,他才轉過身,眉頭卻沒鬆開。
“它不是跑了。”千刃的聲音很低,“它的核心邏輯,在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無法自我調和的衝突。”
“啥衝突?”烈風沒聽懂。
“‘清理’的指令,和它觀測到的‘修複結果’產生了悖論。”朱淋清接口道,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恢複正常的街道,“我們的行為,超出了它數據庫裡‘錯誤’的定義範疇。”
“管他媽的什麼範疇,反正他拿老大你沒轍了。”烈風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話音剛落,零的手機就尖銳地響了起來。
是蘇曼琪的緊急通訊。
“出事了!張帆,你們快看城南工業區!”蘇曼琪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背景音裡是李博士近乎崩潰的尖叫:“不可能!這違背了熱力學第二定律!我的論文!我的整個理論體係……”
眾人臉色一變,沒等張帆發問,修複所裡的電視機自己亮了起來。
緊急新聞畫麵切入。
鏡頭正對著城南的一片開闊地,那裡原本應該是一片待建的工地,此刻卻懸浮著一塊足有卡車頭那麼大的巨石。
它就那麼靜靜地飄在離地三米高的空中,沒有任何支撐,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像一個畫在空氣裡的拙劣特效。
“這……又是‘倒影’?”烈風的笑容僵在臉上。
“不。”千刃盯著屏幕,一字一句地說,“它有影子。”
巨石下方,一道清晰的陰影投射在地麵上,隨著新聞直升機鏡頭的晃動而微微變化。
它是一個實體。
新聞畫麵裡,一個膽大的記者拿著一根長杆,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那塊巨石。
巨石紋絲不動。
但那根長杆卻像是戳進了一團堅硬的雲裡,輕易地穿透了過去,從另一頭冒了出來。
記者和所有觀眾都傻了。
緊接著,全球各地的“怪事”報告像雪崩一樣湧入希望號的數據庫。
聯合大學物理實驗室,一根被削尖的鉛筆,筆尖朝下,完美地、靜止地立在了一根大頭針的針尖上。
市中心廣場,一座幾十噸重的銅質雕像,被一個路過的孩子用一根手指,輕輕地推得橫移了半米。
有人拍到視頻,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在沒有任何坡道的情況下,開著開著就垂直開上了旁邊大樓的牆壁,然後在重力的作用下,稀裡嘩啦地掉了下來。
整個世界的物理常識,像一件打了無數個破爛補丁的舊衣服,開始處處漏風。
“‘房東’又出題了。”張帆關掉電視,神情平靜得可怕。
……
城南,懸浮巨石現場。
警戒線拉起了幾百米,外麵圍滿了看熱鬨的人和束手無策的警察。
張帆一行人穿過警戒線,走到巨石下方。
“我來試試。”朱淋清上前一步,雙眼泛起秩序的微光。
她伸出手,對著巨石虛空一握,試圖用“建築師”的法則,將這塊“錯誤”的石頭重新定義回“應該在地麵上”的狀態。
無形的秩序之力像一張大網,罩向巨orsakenstone。
然而,就在秩序之力觸碰到巨石的瞬間,朱淋清臉色一白,猛地後退一步。
“不行。”她捂著額頭,聲音有些發虛,“它……它本身就是一種‘秩序’。”
“什麼意思?”烈風問。
“它的‘懸浮’和‘虛實疊加’,內部邏輯是自洽的。我沒法用一個‘秩序’,去否定另一個‘秩序’。”朱淋清解釋道。
“狗屁的秩序!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烈風看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他隻信奉最簡單粗暴的道理。
他怒吼一聲,右拳上凝聚起灰色的混沌風暴,縱身一躍,狠狠一拳砸向那塊懸浮的巨石。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波。
烈風的拳頭,連帶著他半個身體,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巨石,就像穿過一層全息投影。
但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混沌之力,在穿過巨石的瞬間,像被無數根看不見的絲線給拆解、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