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乾枯的花,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張帆的手心。
它輕得沒有重量,黑得不反射任何光。
“老大,這……啥玩意兒?”烈風湊過來,把腦袋探到張帆手邊,“房東的……見麵禮?”
張帆搖了搖頭,他也在看。
他試圖用左眼的寂滅之力去解析,卻發現那漩渦對這朵花毫無反應,就像對著一片真正的虛空。他又嘗試用右眼的創生之星去定義,金色的光芒繞著花朵流轉,卻無法滲透分毫,仿佛在給一個不存在的東西畫輪廓。
“我不知道。”張帆說出了一個極為罕見的答案。
就在他說話的瞬間,遠處警戒線外,一個正舉著手機拍攝的年輕人,動作突然僵住。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手指在上麵胡亂劃拉著,卻怎麼也解不開那個他每天重複上百次的解鎖圖案。
“奇怪,我密碼……是啥來著?”他撓了撓頭,一臉困惑。
這點小小的插曲,沒有人注意到。
“我來試試。”朱淋清上前一步,神情專注,“它可能是一個高度凝練的概念封裝體,隻要找到它的結構邏輯,就能拆解。”
她伸出右手,秩序的微光在指尖流淌。
無數淡金色的符文憑空浮現,在她麵前快速組合,試圖構建一個複雜的法則解析公式。
“第一層,基於時間常數的逆向熵增模型……”她輕聲念著,指尖的符文流動得越來越快。
突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那些剛剛還結構精密的符文,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啦一下散落成最原始的光點。
“怎麼了?”千刃問。
朱淋清看著自己停在半空的手,眼神裡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
“我……忘了。”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加法……是什麼?”
“哈?”烈風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啥?加法?一加一等於二那個?”
朱淋清沒有回答他,她隻是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在看一件完全陌生的工具。
她想不起來,這雙手是用來做什麼的了。
“不隻是她。”零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腦袋,身體晃了一下,“空的……所有東西都是空的……”
“什麼空的?”烈風扶住她。
“圖書館……被燒了。”零的聲音帶著哭腔,“我能‘聽’到,全世界的圖書館,所有的書,都變成了白紙!所有的知識,都在蒸發!”
話音未落,街對麵的紅綠燈突然開始瘋狂閃爍,最後“啪”的一聲,徹底熄滅。
緊接著,一架正在空中盤旋的新聞直升機,螺旋槳的轉速開始變得極不穩定,像個喝醉了酒的醉漢,歪歪斜斜地朝著遠處墜落。
飛行員在駕駛艙裡,已經忘記了該如何操作這台複雜的機器。
混亂,在無聲中蔓延。
“是那朵花。”千刃的暗金色短刀已經出鞘,他盯著張帆手裡的那朵枯萎之花,眼神銳利如刀。
他沒有攻擊花本身,而是對著朱淋清身邊的空氣,猛地斬出一刀。
“【斷】!”
刀光閃過,卻像斬在空氣裡,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朱淋清的茫然沒有絲毫改變。
“斬不斷。”千刃收刀,聲音低沉,“它的影響,沒有形態,沒有因果線,甚至……不存在於‘理’的範疇之內。”
烈風看著朱淋清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股無明火“騰”地就冒了起來。
他的混沌之力對這種軟刀子割肉的玩意兒最沒轍,但他不能什麼都不做。
“操!老子就不信了!”他怒吼一聲,灰色的混沌之力爆發,直接伸手抓向張帆手裡的那朵花。
“彆碰!”張帆手腕一翻,躲開了烈風的搶奪。
“老大!這玩意兒在讓大家變傻!再不想辦法,我們都得變成連自己叫啥都不知道的白癡!”烈風吼道。
“我知道。”張帆看著手裡的花,終於開口了。
他的神情依舊平靜,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實驗過程中的正常反應。
“它不是在刪除知識,它是在‘折疊’。”張帆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就像疊一件你暫時不穿的衣服,它把人類所有的‘知識’這個概念,從展開使用的狀態,給整整齊齊地疊了起來,收進了衣櫃。”張帆解釋道,“所以你斬不斷,因為它本來就還在那,隻是你夠不著了。”
他正在解釋。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朱淋清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