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是蘇呂意識回籠時最先捕捉到的感覺。
這冷不同於昆侖冰川那能凍僵靈魂的酷烈,反倒帶著種沉靜內斂的特質,絲絲縷縷鑽進骨頭縫裡,卻奇異地安撫著他體內翻江倒海般的劇痛,讓那撕裂感漸漸緩和了些。
他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掀開像灌了鉛的眼皮。
眼前是一片朦朧的冰藍色光暈,柔和得不刺眼。
頭頂是天然形成的穹頂,形狀像朵倒扣的巨大冰蓮,無數細小的冰晶在暗處光源的映照下,閃爍著星屑般的微光。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冷香,像是鬆針混著雪蓮的清冽,吸進肺裡,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些。
身下的觸感堅硬中帶著溫潤,那股寒意正是從這裡傳來。
蘇呂微微轉動僵硬的脖頸,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巨大的寒玉床上——整塊寒玉雕琢而成,觸手竟不似想象中那般冰手,反而有股溫和的涼意持續滲透身體,
壓製著體內躁動的傷勢,還有界門崩碎後殘留的那股混沌氣息。
寒玉床邊緣鑲著幾枚純淨的上品靈石,正散發著柔和的光,顯然在維持著一個滋養療傷的小陣法。
“你醒了。”
一個清冷如冰泉流淌的聲音在靜謐的冰室裡響起,打破了沉寂。
蘇呂循聲望去。
不遠處的寒玉蒲團上,端坐著一道身影。
她背對著他,身姿挺拔得像雪地裡的青鬆,一襲月白色的廣袖法衣,料子似冰綃又像雲霧,流動著淡淡的靈光。
及腰的長發如墨色綢緞,隻用一根簡單的冰玉簪鬆鬆挽著,幾縷青絲垂在頸側,襯得那截脖頸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僅僅一個背影,就透著種遺世獨立的清冷與孤高。
女子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地傳來:“筋骨碎儘,臟腑重創,經脈更像被烈火燎過又遭寒冰凍裂……能在那種絕境裡活下來,已是不易。”
“更難得的是,你體內那股混亂暴戾的混沌氣息,竟被某種至陽至剛的封印鎖得牢牢的,沒徹底爆發反噬自身。”
她的話平淡得像在陳述事實,內容卻讓蘇呂心頭一緊。
這女子竟一眼看穿了他的底細,連他自己都沒完全掌控的、被無數銀針封印淬煉的本源力量,她都看得明明白白。
蘇呂試著調動一絲真氣,劇痛瞬間如潮水般湧來,他忍不住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
“彆亂動。”女子終於緩緩轉過身。
一張清麗絕倫的臉撞進蘇呂眼裡。
她的五官精致得像冰雪雕成,眉毛像遠山含著黛色,眼睛似寒潭映著月光,鼻梁挺直,唇是淡淡的櫻粉色。
肌膚白得像霜雪,瑩潤得看不見一絲毛孔。
最讓人難忘的是她的氣質——清冷得像九天孤月,眼神澄澈平靜,仿佛能看透人心,卻又帶著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
這清冷不是刻意裝出來的冷漠,而是骨子裡的空靈高遠,像雪山之巔靜靜開著的雪蓮。
就算蘇呂心誌堅定,見多了世間美人,此刻也不由得愣了一下。這女子的美,不像凡塵所有,倒像畫裡走出來的仙人。
她是玄玉宮當代大師姐,雲清瑤。
“這裡是玄玉宮的寒玉殿。”雲清瑤的目光落在蘇呂臉上,帶著幾分審視與探究,“我叫雲清瑤。你昏迷在幽墟界門崩塌的邊緣,當時空間亂流肆虐,冰淵正在坍塌,若不是我玄玉宮的巡守弟子剛好路過,用寒玉冰魄珠穩住亂流把你帶回來,你早就埋在冰川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