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狗蹲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嘴裡叼著根草莖,眯縫著一雙三角眼盯著遠處老楊頭家的方向。
他那張瘦長的臉上滿是麻子,活像被槍子兒掃過似的,一笑起來就露出滿口黃牙。
"老楊頭家那個生麵孔..."楊二狗自言自語,手指不停地搓著一枚銀元——那是他上次告密抓了個"共黨嫌犯"從日本人那裡領的賞錢。
夕陽的餘暉灑在村道上,幾個扛著鋤頭的村民遠遠看見楊二狗,立刻繞道而行。楊二狗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反而得意地哼起了小調。
他摸了摸腰間彆著的手槍,那是兔子小隊長賞給他的"王八盒子",雖然經常卡殼,但彆在腰上足夠唬人。
"楊爺,您在這兒納涼呢?"村裡的保長李富貴點頭哈腰地湊過來。
楊二狗斜睨了他一眼:"李保長,老楊頭家最近是不是來了個生人?"
李富貴臉色一變,支吾道:"這個...聽說是他遠房侄子,來投奔的..."
"放屁!"
楊二狗猛地站起來,"老子盯了三天了,那小子走路姿勢一看就是當兵的!而且..."他壓低聲音,眼中閃著貪婪的光,"前天夜裡我看見他偷偷摸摸往村外走,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
李富貴額頭滲出冷汗:"楊爺,老楊家可是老實人家..."
"老實?"
楊二狗冷笑,"這年頭,老實人最可疑!"他拍了拍李富貴的肩膀,"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等我去查清楚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說完,楊二狗整了整他那件皺巴巴的偽軍製服,大步流星地向老楊家走去。
此時的老楊家院子裡,荷花正在晾曬剛洗好的衣服。他則在為老楊頭晾曬著魚網,趙大勇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他的動作很是敏捷,與之前受傷的時相比,已經判若兩人。
"趙大哥,這些我來就行,你傷還沒好利索呢。"
荷花接過他手中的漁網,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趙大勇的手背,兩人都是一愣,荷花的臉立刻紅了。
趙大勇笑了笑:"這點活算什麼,我在部隊..."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警惕地望向院門。
老楊頭坐在院子裡一角修補著漁網,見狀也抬起頭來:"怎麼了?"
"有人來了…"趙大勇低聲道,身體不自覺地繃緊。
果然,院門被猛地推開,楊二狗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一雙賊眼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視。
"老楊頭,家裡來客人了?"楊二狗陰陽怪氣地問道,目光卻死死盯著趙大勇。
老楊頭放下漁網,起身迎上去:"是二狗啊,這是我遠房侄子,從關外逃難來的。"
"哦?關外來的?"楊二狗走近趙大勇,上下打量著他,
"叫什麼名字?有良民證嗎?"
趙大勇麵色如常,微微低頭隨意洗:"回長官的話,小的叫楊勇,良民證在路上丟了。"
"丟了?"楊二狗冷笑,"那可麻煩,現在太君查得嚴,沒良民證的一律當共黨處理!"
荷花聞言,手中的木盆"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水濺了一地。老楊頭趕緊上前:
"二狗,你看這孩子老實巴交的,哪像什麼共黨..."
楊二狗不理老楊頭,突然伸手去抓趙大勇的衣領。趙大勇本能地想躲,但硬生生忍住了,任由楊二狗拽開他的衣領,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傷疤清晰可見。
"這是怎麼回事?"楊二狗厲聲問道。
"路上遇到土匪,被砍了一刀。"趙大勇平靜地回答。
楊二狗眯起眼睛:"是嗎?我怎麼看著像槍傷呢?"他轉向老楊頭,"老楊頭,你可想清楚了,窩藏共黨是什麼罪名!"
老楊頭額頭冒汗,正要說話,趙大勇突然道:
"長官明鑒,小的真是良民。你可不能張口就來,信口開河…"
楊二狗眼睛一眯,但隨即又板起臉:"信口開河?隻要我將你送到皇軍那一審,你就什麼都招了,哼!.."
老楊頭和荷花聞言臉色大變。老楊頭連忙開口道:"二狗,大家是鄉裡鄉親的,你可不能這樣啊…"
“哼!鄉裡鄉親?如果這小子身上的傷真是槍傷,那說明他就是抗日分子,抓到抗日分子那可是能領賞錢的…嘿嘿…”
楊二狗一臉的奸笑,眼睛望向荷花,眼珠子不停地上下打量著。一副色眯眯的樣子。
“二狗兄弟,我這親戚真不是什麼抗日分子,看在村裡人的份上,你就高抬貴手…”
老楊頭說完,在身上一番翻找,摸出兩塊銀元,遞給楊二狗,
“二狗兄弟,這是我賣魚的錢,你拿去買點酒喝,你就給老楊叔一個麵子。要不,我對不起我死去婆娘,這是她的妹妹家唯一的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