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政委緊握著煙鬥的手也在微微發抖，臉上綻開了久違的、發自心底的笑容，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這小子，簡直是咱們部隊的福星！福將啊！老徐，這功勞，天一般大！咱們必須立刻向上級為他請功！一字不落，詳詳細細地報上去！”
他仿佛已經看到那份即將發出的、沉甸甸的請功電報。
劉強武看著兩位首長開懷的笑容，心頭也暖烘烘的。自從鬼子發動殘酷掃蕩，團部被迫在深山中輾轉周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首長們臉上有這樣輕鬆暢快的神情了。
這勝利的消息，如同穿透層層陰雲的陽光，瞬間照亮了每個人心頭積壓的沉重。
“小劉，”
範政委稍稍平複了一下激動的情緒，但眼中的神采依舊明亮，
“獨立連還有沒有彆的彙報？他們下一步的打算是什麼？”
“有！政委！”
劉強武立刻立正，聲音洪亮，“趙連長在電報裡說，他們暫時還不能歸隊。牛角村的老百姓，還被困在山裡，鬼子還有一個中隊在附近轉悠，威脅很大。
獨立連決心要把這山裡的鬼子徹底肅清，確保鄉親們的絕對安全之後，再回團部來向您和團長詳細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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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考慮得很周到，是趙大勇的風格，心裡裝著群眾。”
範政委讚許地點點頭，接過劉強武遞來的那份薄薄的電報紙。那上麵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他快速而仔細地掃過電文，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欣慰，將電文輕輕遞給了旁邊的徐團長。
徐團長接過電文，目光卻並未立刻落在紙上，而是若有所思地望向牆上那張承載著整個團部命運走向的作戰地圖，手指在上麵緩緩移動，最終停留在標注著“牛角村”的那個不起眼的小點上。他沉吟片刻，才開口，聲音沉穩而帶著一種深遠的考量：
“老範啊，咱們團下一步的改編計劃，正好在節骨眼上。”
他的目光從地圖移向範政委，帶著征詢的意味，
“你看，小趙立下這等不世之功，他的位置……是不是也該跟著挪一挪，往上提一提了？這樣的人才，得放到更能發揮他作用的地方去。”
範政委聞言，立刻會意地點頭，嘴角噙著笑，那笑容裡既有對趙大勇的欣賞，也包含著對部隊未來發展的深謀遠慮：
“老夥計！咱們倆這心思，想到一塊去了！”他踱步到桌邊，拿起那個沉甸甸的黃銅炮彈殼筆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麵被歲月磨出的光滑痕跡，
“犀牛坡這一仗，打掉的何止是兩個鬼子將軍？那是狠狠一刀，砍在了敵人狂妄自大的脊梁骨上！更是給咱們根據地的軍民，注入了一劑強心針！這樣的大功，必須要重獎，更要重用！我看，獨立連……或許很快就不再隻是一個‘連’了。”
他放下筆筒，眼神銳利而充滿期待，“趙大勇這員虎將，需要更廣闊的天地！”
“說得對！”徐團長重重頷首，眼神炯炯有神，“那就這麼定了！等小趙凱旋，肅清殘敵歸來，咱們就立刻著手！這份改編後的擔子，非他莫屬！”
他轉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張被紅藍鉛筆反複勾勒過的作戰地圖，仿佛透過那粗糙的紙麵，看到了更遠的戰場，更重的責任。
他伸出手，開始仔細地、一寸一寸地卷起那幅標誌著上一階段艱苦鬥爭的地圖。舊的一頁正在翻過，新的篇章，已在犀牛坡那場驚雷般的勝利之後，悄然鋪開。
那些縱橫交錯的線條和密密麻麻的標注，仿佛無聲的史冊，記錄著血火，也預示著更艱巨也更宏大的征程即將落筆。
劉強武悄然退出了作戰室，輕輕帶上了門。他背靠著冰冷的土牆，站在哨位上，胸膛裡那顆年輕的心依舊在有力地、興奮地鼓動著，如同戰鼓的餘響。
門外，山風穿過幽深的峽穀，發出低沉而連綿的呼嘯，仿佛是這片不屈大地雄渾的呼吸。
他昂起頭，望向墨藍天幕上那幾顆異常明亮的星子，清冷的光輝刺破厚重的黑暗，如同犀牛坡那場驚天伏擊點燃的火把，縱然微弱，卻銳利地宣告著黎明終將刺破長夜。
這勝利的消息，是穿透寒夜的火種，悄然在每一個戰士的心中，點燃了灼灼不滅的信念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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