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張廷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群塚中枯骨,養尊處優的蠹蟲罷了,也配稱虎?充其量是幾條仗著祖蔭狂吠的惡犬。讓他們去試試新軍的獠牙有多利,消耗一下皇帝所剩無幾的心血,順便…替我們探探這新軍的底細和極限,豈非廢物利用?”
他放下茶盞,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傳話給我們在京營的人,把今日校演的細節,尤其是朱壽等人失魂落魄的模樣,添油加醋地散出去。告訴他們,陛下欲用此新軍,徹底替換京營舊部。讓他們知道,他們的榮華富貴、身家性命,已經懸於一線!恐懼,才是最好的催化劑。”
“屬下明白!”李光地精神一振,“定讓他們寢食難安!隻是…那墨衡?”
“墨衡…”張廷玉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在案上輕輕敲擊,“風雷頂雪崩…他若葬身其中,自然省事。若僥幸未死…”他眼中寒光一閃,“北疆的‘沙蠍’,該動一動了。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若能為我所用,許以重利;若不能…”他手指在咽喉處輕輕一劃,動作優雅而冷酷,“便讓他帶著他的秘密,永遠埋在雪裡。此人對新軍之利至關重要,斷不能落入靖王或陛下餘黨之手!”
滄州·漕運衙門:血染證詞
黎明將至,霧氣未散。滄州漕運衙門的後堂,氣氛凝重得如同結冰。空氣裡彌漫著水腥氣、藥味和一絲極淡的血腥。
王承恩裹著一件厚實的玄色鬥篷,坐在主位太師椅上,臉色在燭光下更顯蠟黃灰敗,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壓抑的悶咳。但他那雙深陷的眼睛,卻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堂下跪著的一個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漕船押運小吏。
“說!”王承恩的聲音嘶啞低沉,卻帶著千鈞重壓,“昨夜‘鬼船’撞沉糧船,你都看到了什麼?一字不漏!若有半句虛言…”他沒有說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說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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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廠公饒命!小的…小的不敢隱瞞!”小吏磕頭如搗蒜,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哭腔,“那鬼船…太邪門了!突然就從大霧裡鑽出來…船頭掛著綠幽幽的燈籠…上麵…上麵好像還有幾個小人影在唱歌!調子…調子像童謠,但聽得人渾身發冷!它…它不是撞船頭,是斜著撞在咱們船肚子下麵!那一下…好大的勁!船板…船板一下子就裂開了大口子!水…水呼呼地往裡灌!船…船很快就歪了…”
“船上的人呢?船沉之前,可有人靠近?”王承恩打斷他,直指核心。他身邊侍立的,正是換上了普通文士衣衫、卻難掩精悍之氣的陳元。陳元目光炯炯,仔細聽著每一個細節。
“有…有!”小吏像是想起了什麼,眼中露出更深的恐懼,“船快沉的時候,小的抱著一塊木板漂在水裡…迷迷糊糊…看到幾條小舢板…黑乎乎的,像水鬼船一樣…貼著沉船過去…上麵有人…穿著黑乎乎的水靠…他們…他們好像鑽進了咱們船艙裡…好像在翻找什麼東西!動作快得很!後來…後來就看不見了…”
“翻找東西?”王承恩眼神一凝,“看清是什麼人了嗎?”
“霧太大…又冷…小的…小的沒看清臉…但…但他們劃船的樣子…很穩…不像普通水賊…”小吏努力回憶著。
就在這時,一個東廠番子快步進來,在王承恩耳邊低語幾句,雙手呈上一個用油布包裹、邊緣還沾著水漬的冊子。
王承恩接過,打開油布。裡麵是一本普通的漕運貨單副本。但他翻到中間幾頁時,動作猛地頓住!那幾頁上,赫然有幾處用極細的朱砂筆圈出的條目,旁邊還有蠅頭小楷的批注,內容直指漕糧轉運過程中幾處明顯的虧空和調包痕跡!更關鍵的是,在冊子最後一頁的夾層裡,藏著一張折疊起來的、被水浸透大半的紙條!上麵用潦草的字跡寫著:“…糧船沉沒,死無對證…劉公公鈞命…滄州分舵…滅口…”
“劉公公…”王承恩捏著紙條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眼中瞬間爆發出滔天的恨意與殺機!這鐵證,終於來了!雖然浸了水,字跡模糊,但“劉公公”、“鈞命”、“滅口”幾個關鍵字樣,已足夠!
“廠公,還有這個。”陳元忽然上前一步,從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塊拳頭大小、布滿鏽跡和淤泥的黑色石塊。石塊入手異常沉重,帶著一股奇特的吸力。“這是在沉船破損處附近的水底淤泥裡找到的。當時卑職身上的指南針,靠近這石頭就瘋轉個不停。”
王承恩接過石塊,入手冰涼沉重,那詭異的吸力讓他重傷虛弱的身體都感到一陣不適。“這是…”
“磁石!而且是磁力極強的天然磁石!”陳元眼中閃爍著洞悉的光芒,“卑職推測,那‘鬼船’船艏,必定暗藏了巨大的磁石!它撞向糧船並非胡亂衝撞,而是利用磁石牢牢吸附在糧船水線下的薄弱位置,然後憑借船身重量和詭異的角度,如同撬棍一般,硬生生撕開了船板!所以撞擊聲才那般沉悶,破壞力才如此集中而巨大!至於那綠火磷火)和童謠口技或留聲機關),不過是裝神弄鬼,擾亂人心罷了!”
“好!好一個‘鬼船’!好一個劉瑾!”王承恩怒極反笑,聲音嘶啞如同夜梟,牽動胸口的傷勢,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指縫間竟滲出一縷暗紅的血絲。但他眼中的光芒卻如同淬火的寒冰,死死盯著那張染血的紙條和那塊冰冷的磁石。
“陳元!立刻安排最可靠的人手!將此人、此證詞、此冊、此磁石,還有…這張紙條!”他指著那張滅口密令,“連同老夫的密信,八百裡加急,星夜兼程,送入宮中,直抵司禮監,交於…交於馮保!”他報出了一個深埋宮中、連劉瑾都未必知曉的絕對心腹之名。“此乃扳倒劉賊,解陛下燃眉之急的…血證!”
“卑職遵命!”陳元凜然應諾,眼神銳利。
王承恩疲憊地靠回椅背,閉上眼,胸膛劇烈起伏。他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但嘴角卻勾起一絲狠戾而決絕的弧度。劉瑾…你的死期…到了!陛下…老奴…為您撕開這第一道血口!
靖王府·觀星台:星移鬥轉
“鬼船沉糧?磁石破甲?”靖王趙睿負手立於浩瀚星圖之下,聽著癸九的彙報,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在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深邃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紫微帝星那黯淡的光暈上。
“是。手法狠辣詭異,應是劉瑾狗急跳牆,銷毀罪證。”癸九低聲道,“王承恩重傷之下仍親赴滄州,已拿到關鍵鐵證,正派人火速送入宮中。”
“垂死掙紮,困獸之鬥罷了。”趙睿的指尖輕輕拂過星圖上代表將星的區域,那裡似乎有微弱的紅光一閃而逝。“新軍初露鋒芒,漕運便生鬼禍…這潭水,越渾越好。”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一絲不容置疑的銳利,“墨衡…可有蹤跡?風雷頂那塊引來天雷的‘石頭’,才是重中之重!此物關乎的,絕非區區火銃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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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九的頭垂得更低:“雪崩區域太大,山勢險峻,搜尋極為艱難。我們的人…以及張廷玉的‘沙蠍’,還有幾股不明勢力,都在雪線之下反複搜尋…目前…尚無確切消息。但活不見人,死…也未見屍骸。”
“不見屍骸?”趙睿眼中幽芒一閃,如同寒潭投入石子,“那就繼續找!加派‘夜梟’,啟用我們在欽天監埋下的那顆暗子,讓他以勘察雪崩災異之名,光明正大帶人上去!告訴夜梟統領,本王隻要兩樣東西:墨衡的人,或者他死前最後接觸的那塊石頭!不惜代價!”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掌控一切的冷酷,“新軍再利,終是凡鐵。能引動天威之物…方是破局之匙!”
“遵命!”癸九的身影如煙般消散在觀星台的陰影中。
趙睿獨自立於星空之下,紫微帝星的光芒似乎又微弱了一絲。乾元宮那位,靠著虎狼之藥強吊著的三日之期,正在飛速流逝。他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仿佛要將那黯淡的帝星攫入手中。新軍的寒鋒已懾群獠,漕運的血證正沉淵待發,而風雷頂的雪崩之下,埋藏著可能撬動整個天下的秘密…這盤棋,終於到了中盤絞殺的時刻。各方落子,皆露殺機,最終的勝負手,或許就在那茫茫風雪之中。
乾元宮:殘燭將燼
急促而壓抑的咳嗽聲,再次撕破了乾元宮的死寂。
噗!
一口粘稠的、帶著熒熒詭異綠光的黑血,猛地從趙琰口中噴出,濺在明黃的龍被上,觸目驚心!
【警告!檢測到宿主趙琰)強行乾預係統懲罰機製拒絕兌換奢侈品)!健康值強製扣除!當前狀態:臟腑衰竭加劇!預計維持時間:47小時22分…】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如同最後的喪鐘,在趙琰幾乎被黑暗吞噬的意識中炸響!
“陛下!”孫邈和王承恩同時發出驚駭欲絕的嘶喊。
孫邈撲上去,金針如雨落下,試圖穩住那狂亂崩摧的心脈。
王承恩掙紮著爬到榻邊,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龍榻邊緣,看著趙琰灰敗臉上那迅速消退的潮紅和嘴角刺目的黑血,眼中是無邊的絕望和瘋狂!
時間…真的不多了!滄州的鐵證,必須更快!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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