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涼州城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城牆上的燈火若隱若現，宛如鬼火般飄忽。
距離青石峽之戰已過去三日，簡虞與張勇化裝成商隊，緩緩接近這座漢王盤踞的城池。
簡虞裝扮成中年商人，臉上抹了一層褐色藥粉，增添了幾分滄桑；張勇則裝作隨行賬房，戴著一副圓框眼鏡，舉手投足間儘顯書生氣質。
兩人牽著一匹載滿布匹的騾馬，混在晨市的人流中，向城門走去。
"記住，我們是從西域來的絲綢商人，前來拜見涼州織造史員外。"簡虞低聲提醒，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張勇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屬下已打探清楚，史織造近日確在城中接待各路商賈，以我們的身份進城，最為不引人注目。"
涼州城的守備比想象中森嚴。城門處，甲士林立，對每個進城的人都仔細盤查。簡虞注意到，這些守衛並非普通邊軍，而是訓練有素的精銳，眼神銳利，警覺性極高。
"來者何人？"守衛攔住他們，目光中帶著明顯的疑慮。
簡虞謙卑地彎腰行禮，操著一口西北口音："小人趙通，西域商人，帶些上好絲綢，特來拜見史員外。"
守衛上下打量著他："可有通關文牒？"
簡虞從懷中取出一張文牒——這是他們精心準備的贗品，但做工精良，足以亂真。守衛接過查看，又詢問了幾個西域風物的問題，見簡虞對答如流，才稍稍放鬆警惕。
"入城後直接去織造府報到，不得在城中閒逛。"守衛警告道，最終放行。
踏入城門的瞬間，簡虞暗中舒了一口氣，同時眼角餘光掃視著城中情況。涼州城內氣氛緊張，處處可見巡邏的士兵。一些民居門前貼著封條，顯然主人已被抓捕。街邊酒肆茶樓也門可羅雀，少有人敢出門消遣。
"情況不妙。"張勇湊近低語，"城中戒備如此森嚴，必有大事發生。"
簡虞點頭，心中記下這一觀察。他們按計劃前往織造府，在府門前報上名號。織造府的管事見是西域來的商人，頗為熱情地將他們引入客房安置，並承諾很快安排覲見史織造的時間。
"先安頓下來，等天黑後再行動。"簡虞在客房中低聲安排，"白日裡城中兵多眼雜，不宜冒險。"
張勇應下，開始布置房間，同時悄悄探查周圍環境。客房位於織造府東側偏院，環境清幽，監視不嚴，倒是個潛入城中的絕佳落腳點。
傍晚時分，管事來報，說史織造今晚有事，明日再接見他們。簡虞對此早有預料，裝作遺憾地應下，暗中卻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他們便有了整晚的行動時間。
夜幕降臨，織造府內漸漸安靜下來。簡虞與張勇等到深夜，悄然離開客房，換上早已準備好的黑色夜行衣。兩人輕車熟路，幾個起落便翻過院牆，消失在夜色中。
"先去漢王府查探。"簡虞在城中的陰影處停下，辨明方向，"那裡最可能找到關鍵情報。"
張勇點頭，帶路在前。作為情報專家，他早已對涼州城的布局了如指掌，帶著簡虞穿過幾條僻靜的小巷，很快來到漢王府附近。
漢王府占地廣闊，燈火通明，守衛森嚴。簡虞謹慎地觀察著守衛輪換的規律，尋找突破口。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府邸西北角的圍牆外是一片林地，守衛相對薄弱，或許可以從那裡潛入。
正當他們準備行動時，一隊巡邏的士兵突然從巷口轉出。簡虞與張勇迅速隱入牆角陰影，屏住呼吸。巡邏隊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情況危急。
"裝醉。"簡虞眼疾手快，扯下外袍扔在地上，自己則假裝醉酒狀靠在牆邊。張勇立刻配合，扶著他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巡邏隊長看到兩人，皺眉喝問："什麼人？宵禁時分，為何在外閒逛？"
"長官饒命！小的是織造府的下人，陪這位遠方來的客人去尋歡作樂，一時忘了時辰。"張勇低聲下氣地說，不卑不亢中透著幾分機敏。
隊長上前仔細打量了兩人，聞到簡虞身上濃重的酒氣這是他們提前準備的），稍稍放鬆警惕："速速回去！若再被抓到，定不輕饒！"
"多謝長官！多謝長官！"張勇連連道謝，扶著"醉醺醺"的簡虞離開。
轉過幾條街後，確認安全，兩人才恢複常態。簡虞輕聲讚道："張勇，你這臨場反應著實了得。"
"大人過獎。"張勇謙虛地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自豪，"不過是些許小伎倆罷了。"
兩人重新繞路來到漢王府西北角。月色朦朧，為他們的行動提供了良好掩護。簡虞取出一根細繩，末端係著一個特製的鐵鉤，輕輕一拋，鉤子準確鉤住圍牆頂部。
他輕拉幾下確認穩固，隨即身形輕盈地攀上圍牆。十幾年的武學修煉，讓這位錦衣衛指揮已具備了超凡的身手。爬上牆頭，他仔細觀察內部情況，確認無人後，向張勇打了個手勢。張勇隨即也悄然翻上牆頭，兩人無聲無息地潛入府中。
漢王府內部布局複雜，重重院落錯落有致。簡虞與張勇隱匿在陰影中，避開巡邏的守衛，向府邸深處潛去。根據經驗，重要文件通常存放在內院書房或密室中，他們需要先找到漢王的書房。
穿過幾座回廊，兩人隱約看到一處燈火通明的建築，門前守衛森嚴。簡虞向張勇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靠近。
透過窗縫，他們看到裡麵有數人正在議事。為首一人身著華貴錦服，正是漢王朱高煦！他麵前攤開一幅大地圖，正與幾名將領模樣的人物低聲商議什麼。
"聽，看能否聽清他們在說什麼。"簡虞悄聲道。
兩人屏息凝神，仔細聆聽。朱高煦的聲音雖低沉，但在夜的寂靜中仍清晰可辨：
"青石峽之敗，非戰之罪，實乃有內鬼走漏消息！"朱高煦拍案而起，眼中怒火燃燒，"我已派人徹查，務必揪出那個奸細！"
一名將領拱手道："殿下息怒。雖敗一陣，但我軍主力尚存。徐輝祖兵少將寡，不足為患。隻要我們按照原計劃行事，勝算仍在。"
朱高煦冷哼一聲："徐輝祖久經沙場，不可小覷。尤其是他身邊那個錦衣衛簡虞，更是心腹之患。此人足智多謀，屢破我軍計策，必須除之而後快！"
簡虞心中一凜。漢王對他恨之入骨，顯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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