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姨?!是你?!你還活著?!”他幾乎是撲到岩石邊,看到子妍雙臂的慘狀和滿身傷痕,驚喜又化作了憤怒和心疼。
“嗯嗯!活著!”子妍淚流滿麵。
“泥父!”阿力猛地轉向那為首的土著,語氣變得強硬而急促:
“她是我阿娘的朋友!救過我阿娘的命!這個……”他指著勉強支撐著身體、眼神銳利如刀的子昭:
“……是我妍姨的……男人!他們不是敵人!是朋友!是……是‘沉泥之友’!”
好機智的孩子!
他似乎臨時編造了一個,能讓土著理解的稱謂。
那個被阿力稱作泥父的,渾濁的豎瞳在阿力、子昭和子妍之間來回掃視。
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咕嚕聲,似乎在權衡。
其他土著也停下了攻擊,但手中的武器並未放下,警惕地盯著子昭和阿力。
“阿力,你快說,你怎麼到了這裡?你那繼父禿驢呢?”子妍急切地問。
阿力明亮的眼神,一瞬間黯淡下去,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霾和刻骨的恨意:
“阿爹……被他們抓走了!衛國的,叫衛殼兒的那個畜生!”
他咬牙切齒,拳頭攥得死緊:
“就在你和阿娘跳下黎淵不久,我痛不欲生!是我那繼父,待我比阿娘還細心。可好日子沒有過幾天,有一天山,一群穿著黑甲的人,突然出現在九黎山!他們好厲害呀!阿爹就摔部下跟他們打鬥,最後是為了護著我……才被他們抓走了!衛殼兒王上……大家這麼叫他,我認得他!他就在那群人裡麵!是他親手把我阿爹綁走的!他說……他說我阿爹是土匪,要抓回去算舊帳!”
衛殼兒!王上!這麼說,那老國王已經傳位給衛殼兒了?
子昭和子妍心中同時一沉!果然是他!衛國那位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前王子!他抓走阿力的爹做什麼?僅僅因為所謂的“土匪”?
阿力繼續道,聲音帶著哽咽和憤怒:“我一路追,一路躲,像野狗一樣!後來……後來就遇到了泥父他們。他們看我快餓死在泥沼裡,又……又覺得我身上有股‘死裡逃生’的味道,跟他們信奉的‘沉泥之靈’有點像,就把我撿了回去。”
他指了指那些青灰色皮膚的土著,“他們……他們是‘澤遺族’,世代住在這片‘腐骨澤’裡,很少跟外麵的人接觸。泥父是他們的‘聽骨者’,能聽到大地的聲音,也能用‘祭骨’跟他們的神靈溝通。”
泥父似乎聽懂了,阿力話裡“沉泥之友”和“衛殼兒”這些詞,尤其是提到衛殼兒時,他那渾濁的豎瞳裡,也閃過一絲極其深刻的厭惡和恐懼。
看來,這衛殼兒在這一帶,一定是作惡多端!
他喉嚨裡,發出一連串更複雜的咕嚕聲,朝著阿力比劃著。
阿力轉頭對子昭和子妍解釋道:“泥父說,不久前,有一群穿著鐵殼子鎧甲)的人,像毒蛇一樣闖進了腐骨澤的邊緣。他們很凶,殺死了幾個在外圍狩獵的澤遺族人,還用一種會噴火的棍子火銃?)打傷了好幾個。泥父說,那些人身上帶著‘死鐵’和‘黑煙’的味道黯辰之力?),是‘腐沼之靈’最厭惡的氣息!他們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或者,找人?”
武丁和子妍一瞬間明白了。
衛殼兒還派出了精銳的手下,深入這片絕地!那目標會是什麼呢!
那些“會噴火的棍子”,很可能是衛國秘密研發、結合了某種原始火藥和黯辰能量的新式武器!
子昭強撐著站直身體,抹去嘴角的血沫,目光如電,射向泥父。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子妍和阿力,最後指向澤遺族人,然後做了一個共同握拳、向外揮擊的動作。
意思簡單明了:聯手,對抗外敵。
泥父看著子昭的動作,又看了看阿力,渾濁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澤遺族與世隔絕,極度排外,但也極其記仇。
衛殼兒的人殺了他的族人,這是血仇。
而眼前這個重傷,卻氣勢驚人的男人,還有阿力這個被“沉泥之靈”眷顧的,這個少年帶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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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是神靈給予的指引?他手中的骨棒,再次輕輕敲擊了一下地麵,發出一個沉悶的單音。
周圍的澤遺族人,似乎接收到了某種信號,雖然眼神依舊警惕,但手中的武器,緩緩放低了一些。
暫時的休戰,達成了。
危機並未解除,隻是從直接的殺戮,轉入了更複雜、更危險的合作與猜忌之中。
澤遺族的聚居地,隱藏在腐骨澤最深處,一片巨大的、布滿孔洞的石化巨木林深處。
這些石化巨木,如同遠古巨獸的肋骨,扭曲盤繞,形成了一個天然的迷宮和屏障。
他們的“房屋”,就是在巨大的石化樹根,或岩壁上,開鑿出來的淺洞,或者用堅韌的藤蔓,和巨大的沼澤闊葉,搭建的簡陋窩棚,散發著濃重的濕氣和腐殖質味道。
子昭和子妍被安置在一個相對乾燥、靠近泥父居所一個稍大的石洞)的窩棚裡。
澤遺族人送來了,用某種塊莖搗碎後熬煮的、粘稠灰白的糊糊,散發著土腥味,勉強可以果腹。
還有一種用沼澤裡特有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黑泥巴,混合著草藥製成的膏藥,被阿力小心翼翼地,敷在子妍和子昭的傷口上。膏藥接觸皮膚,帶來一陣火燒火燎的劇痛,但隨後是一種奇異的清涼感,它似乎能壓製毒素的蔓延,和黯辰侵蝕的陰冷感。
子昭拒絕了澤遺族人提供的“休息”,他盤膝坐在窩棚口,閉目調息。
碧落之力,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黯辰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在經脈中肆虐。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針紮般的劇痛,但他必須儘快恢複哪怕一絲力量。
追兵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衛殼兒的目標,絕對不隻是簡!單的抓土匪,他抓走阿力的養父禿驢,恐怕更深的目的,會是什麼?
子妍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斷裂的手臂,被阿力用堅韌的藤蔓和木片,小心地固定住。
她看著阿力忙碌而認真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
當年那個懵懂的孩子,如今眼中,卻沉澱了太多的苦難和仇恨。
“阿力……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你阿娘她……沒有聯係過你嗎?一點消息都沒有嗎?”子妍輕聲問。
阿力塗抹藥膏的手頓了一下,眼神瞬間黯淡:
“她說從什麼壩上逃出來,九死一生,她回來了。可她老說有人在追她,非常小心。我們不敢出九黎山。好在,有繼父疼著我們。阿娘……她變了很多,總是很沉默,常常看著一個方向發呆,手裡緊緊攥著一塊,刻著奇怪花紋的黑色石頭,她說那是她在什麼暗河裡撿到的。她教我認字,教我一些很奇怪的呼吸方法,說能保命……直到那天……”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充滿了痛苦和恨意。
“衛殼兒帶著那些黑甲兵,像鬼一樣出現了!阿娘好像認得那個衛殼兒!可那衛殼兒沒有認出我的娘!或許是他不想認?為什麼?……我……我們眼睜睜看著他們把阿爹綁走!阿娘一邊哭一邊罵一邊在後麵追,衛殼兒最後,乾脆把我娘也塞進了馬車,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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