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被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每個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是出口!”十二弟在泥沼中嘶聲大喊,聲音因激動而撕裂。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陸七斤在半空中奮力掙紮,試圖擺脫那些黏絲的束縛,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求生光芒,他已經用不了力氣,喊出來的卻是嗚嗚的聲音。
子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微弱的天光,仿佛是她體內肆虐毒火的唯一解藥。
就在這希望迸發的電光石火之間,一聲壓抑著巨大痛苦,和某種難以言喻決絕的低語,清晰地穿透了刺耳的滋滋聲,和眾人的呼喊,落在每個人耳中:
“不是不知出口……”
大哥猛地一轉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一,瞬間釘在聲音來源處——白煙。
她依舊死死地抓著泥沼中的十二弟,半個身子幾乎也被拖入那黏膩的黑暗。
左肩的箭傷因為方才的劇烈牽拉,鮮血湧得更急,順著她染血的白袍不斷滴落,在身下的泥麵上,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她那張總是帶著疏離與傲氣的絕美臉龐,此刻蒼白如紙,冷汗浸濕了鬢發,緊貼在臉頰。
她的眼神,避開了大哥那洞穿人心的銳利視線,微微垂著,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陰影,裡麵翻湧著深不見底的痛楚、掙紮,還有……一絲被戳破隱秘的難堪。
“……是不願你們離去。”最後幾個字,輕得如同歎息,卻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和孤注一擲的坦白。
空氣仿佛凝固了。
“原來如此,那我,她也不願放我?”子妍猶如夢醒,不信她的話。
一切的一切,那荒壩,我這個曾經的壩主,還有那牛車上無數人的性命,那暗河裡累累白骨,難道因為她?
“真的是白煙設的結界嗎?不可能!不可能!她是神聖的神族啊,自古以來,誰不對她頂禮膜拜?這不可能!”子妍急忙喊出聲來。
那蜂巢物質與結界激烈對抗發出的刺耳“滋滋”聲,泥沼沉悶的冒泡聲,甚至陸七斤在半空中徒勞的掙紮聲,都在這石破天驚的坦白麵前,短暫地沉寂下去。一種更沉重、更粘稠的無形之物,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大哥握劍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出細微的“咯咯”聲,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他盯著白煙,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像熔岩在冰層下奔湧——有被長久欺騙的暴怒,有瞬間的了然,更有一種被至親之人,從背後捅刀的冰冷刺痛。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張力。終於,那緊繃的唇線動了動,吐出的聲音卻冷硬如鐵,沒有絲毫起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岩石上:
“為何?”
白煙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肩頭的劇痛和心頭的撕裂相比,竟顯得微不足道。
她依舊沒有勇氣迎上大哥的目光,視線茫然地,落在眼前翻湧著死亡氣息的泥沼上。為何?這答案像毒藤,纏繞著她的心,勒得她幾乎窒息。是這暗河深處千百年刻骨的孤寂?是看到他目光永遠追隨另一個女子時,心底那片寸草不生的荒原?還是……僅僅想把他留在這與世隔絕之地,哪怕多一刻,多一分?
她嘴唇翕動,最終卻一個字也未能吐出。
解釋?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而卑劣。
她隻是更緊地、以一種近乎自毀的力道,死死抓住了十二弟的手腕,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大哥!快看!快!結界!”子妍急促的呼喊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的聲音因為虛弱和焦急而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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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猛地抬起頭。隻見那被蜂巢物質侵蝕的結界區域,波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那片扭曲的虛空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騰水麵,裂痕瘋狂蔓延,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哢哢”聲!那縷象征著生路的、清冷的天光,正透過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裂縫,頑強地照射進來,洞口嶙峋的岩石輪廓,也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穩定!
然而,就在這破界的關鍵時刻,異變再起!
吸附著陸七斤的巨大蜂巢母體,似乎因為被斬下一部分組織,而徹底被激怒了!它內部猛地傳來一陣沉悶如擂鼓般的“嗡隆”聲,整個龐大的結構,劇烈地蠕動、收縮起來!包裹著陸七斤的幽綠黏絲,驟然地收緊,勒得他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慘叫。
更可怕的是,那母體表麵上,那些原本緩慢搏動的囊泡,此刻如同沸騰的開水一般,鼓脹起來,無數細小的孔洞,猛然地張開!
嗤嗤嗤嗤——!
密集得令人頭皮炸裂的破空聲驟然響起!無數道細小的、閃爍著同樣幽綠光芒的液體,如同毒蜂傾巢而出的毒針,從母體表麵的萬千孔洞中激射而出!這陣密集的毒液箭雨,無差彆地覆蓋了整個洞窟下方,帶著致命的腐蝕氣息,兜頭蓋臉地射向洞內的所有人!
白煙更是被驚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怎麼了?”她絕望地喃喃道。
“都給我小心!”大哥的厲吼聲,如同驚雷炸響。
死亡的陰影,混合著那越來越盛的、充滿誘惑的天光,一同降臨在這絕境之地。
生的希望與毀滅的毒液,在劇烈波動的結界光影中,交織成一片致命的網。
白煙的臉色,已經是煞白煞白!
她一麵揪著陸七斤,一麵舞動著身體,企圖阻止那蠕動的怪物,在此時此刻,她想保持一份優雅,她也想保持美麗的人形,不想在愛人麵前,成為一隻臭狐。
如果控製不住局麵,寧願優雅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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