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邑彆業的殘垣斷壁間,秩序正在艱難地重建。
傅悅帶著工匠和士兵日夜不停地加固工事,清理廢墟,試圖在那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發後,重新紮下根來。
子昭賜下的金絲軟甲,已經貼身穿戴,那一枚雷擊木符,懸掛於心口,微弱的雷霆之力,似乎總能讓她在疲憊之時精神一振。
她並未沉迷於子昭的豐厚賞賜,而是將大部分財帛,直接劃撥用於撫恤傷亡、重建防禦,以及——
秘密采購傅悅開列出的、用於進一步穩固地脈,和研製新式城防器械的,大量稀有材料。
校場之上,殺聲震天。新補充的士兵,在玄羿冷酷而高效的操練之下,迅速褪去稚嫩。
訓練科目極具針對性:如何識彆鬼方薩滿的詛咒前兆,如何配合應對血狼的撲擊,如何利用地形,抵消蝠龍的空中優勢…
每一個項目,都透著從血戰中汲取的教訓。
子妍時常親臨校場,她不言不語,隻是靜靜地看。
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強的激勵。士兵們知道,這一位剛剛經曆地火焚身、擊退強敵的元帥,正與他們一同守護著這一片焦土。
殷都暗室,巫影幢幢。
殷都,甘盤的肅清行動依舊在持續,明麵上的鬼方間諜網絡,遭受重創,街市似乎恢複了往日的秩序。
然而,在那一間廢棄祭廟的地下密室內,幽綠的燭火再一次亮起。
幾個鬥篷人影的聲音,比上一次更加狂熱,卻也帶著一絲急切。
“…‘聖血’已經通過‘暗渠’注入三處水源,皆是王畿大營、虎賁師駐地的取水點…劑量雖微,然持續不斷,足以亂其心誌,蝕其氣血…”
“…各地‘聖像’已經通過商隊秘密分發,皆是慈眉善目之農耕、送子神隻,然其底座,皆刻有逆紋,香火願力將被竊取轉化…”
“…時機將至!隻待‘星晷’指向‘晦月’之位,便可啟動總儀,屆時,飲‘聖血’者狂亂,拜‘聖像’者歸心!大商的根基,將自內而先腐!”
“…然沫邑…沫邑地脈被導,婦好未死,恐成變數…”
“無妨!藍五刃大王已有應對!真正的‘殺招’,不在戰場,而在於…王庭之上!”
低語聲漸漸地隱去,唯獨剩那一尊邪神雕像,在綠光中顯得愈發猙獰。
王庭風議,暗箭難防。
果然,數日後的一次常朝之上,就在子昭與群臣商議如何嘉獎西線功臣、補充沫邑軍需之時,一位素以“耿直”聞名的老臣,大夫萁ji),突然出列,手持玉笏,朗聲道:
“王上!臣有本奏!”
子昭目光掃去:“萁大夫請講。”
萁大夫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地拔高:“王上!臣要彈劾大商護國元帥,婦好!”
一語既出,滿殿皆驚!群臣愕然,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禦階之側的空位——
那是子妍的位置,她至今仍然在沫邑未歸。
子昭的麵色不變,眼底卻一瞬間結冰:
“哦?彈劾?元帥勞苦功高,剛於沫邑擊退鬼方,保我大商社稷,不知萁大夫要彈劾她哪一條呢?”
萁大夫毫無懼色,慷慨陳詞:
“臣要彈劾其三大罪狀!一,窮兵黷武!自元帥執掌兵權以來,連年征戰,國庫耗損巨大,民夫征發無度,百姓苦不堪言!此非強國之道,實為耗國之舉!”
“二,恃寵而驕,僭越禮製!王上賜其沫邑湯沐,本為休養,然其竟私引地火,改造宮室,動靜堪比王宮!更擅自接納妖異指狗娃子)於麾下,引得鬼神驚擾,地動山搖!此乃不敬天地,不守臣禮!”
“三,…三…”他頓了一頓,似乎有一些難以啟齒,最終還是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