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裡,季強坐在探視間的塑料椅上,手指無意的摳著台麵邊沿翹起的薄皮,劣質的塑料被他摳出細小的白色碎屑。
厚重的防彈玻璃對麵,那扇冰冷的鐵門終於“哐當”一聲打開。
程歡歡走了出來。
她穿著洗的發白的囚服,號碼印在左胸,像一塊恥辱的烙印。
頭發剪的很短,露出過分清晰的顴骨和下頜線。
她走到玻璃前坐下,動作不算快,帶著疲憊的遲緩,拿起通話筒。
“有事?”
她的聲音透過劣質的擴音器傳來,有些失真,沙啞,像砂紙刮過金屬一樣。
季強喉嚨滾動了一下,拽進了手裡的通話器塑料外殼,烙得掌心發疼。
“歡歡,爸快不行了,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玻璃對麵的程歡歡麵無表情,甚至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
好一會兒,程歡歡輕描淡寫的說道“他不行了,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爸爸癌症晚期,他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可是你親爸,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季強的聲音堵在喉嚨裡,每一個字都像在砂紙上打磨。
“親爸?”
程歡歡的嘴角終於扯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鋒利,帶著淬毒的嘲諷。
她微微抬起頭,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在季強的臉上,那眼神銳利的像能穿刺玻璃。
“季強,你告訴我,一個為了讓我過好日子,就能狠心把自己親生女兒和彆人家孩子掉包的女人,他她生下的我,該認誰當爸爸?是養育了我20多年的程要德?還是現在躺在醫院裡等死的季東陽?”
她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輕飄飄的,但每個字都裹著徹骨的寒意。
緊接著程歡歡又說道“你們季家,當年把我像個物件一樣換出去的時候,想過我是誰的女兒嗎?”
季強臉色瞬間灰敗下去,像被抽乾了所有血液。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王慧蘭當年的愚昧和無知,想訴說季東陽這20年來的愧疚,可所有的話語在程歡歡那雙燃燒著冰冷恨意的眼睛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如同陽光迅速蒸發的露水。
“你知不知道,程家已經起訴了爸媽?”季強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程歡歡聽後冷冷的一笑。
“那是他們活該,既然讓我當上了豪門千金,又為什麼要說出來?爛在肚子裡不好嗎?”
“程歡歡,好歹也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家被起訴嗎?你的心思怎麼就這麼歹毒?”季強怒斥道
“那是你們家的事,關我什麼事呀?”程歡歡冷冷的回答道
“你……”季強被氣昏了頭,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你回去告訴季東陽,他要死就趕緊死。”程歡歡麵無表情的說完。
她迅速站起身放下通話筒,轉身便走了。
季強緩緩的放下手裡的通話筒,微微的站起身,失落的離開了。
季東陽因為病危又被送進了醫院,他正微弱的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
季強坐在病床邊,不停的刷著手機。
突然病房門被無聲的推開。
季強猛的抬頭,看到門口那個穿著寬大囚服的瘦削身影時,眼睛瞬間紅了。
他幾乎是踉蹌著站起來“歡歡,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