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和姥爺聽到我的話,眼眶瞬間紅了一圈,那泛紅的雙眼像是被悲傷染透。我爸眼眶裡淚光閃爍,一把將我用力抱起來,手臂緊緊地環著我,像是要把這些年缺失的陪伴都在這一刻補上,不停在我耳邊喃喃道歉,聲音裡滿是愧疚與疼惜。姥姥聽到動靜,也匆匆從屋子裡小跑出來,她眼神急切,一眼就看到了我,快步上前在我爸懷裡把我接過去。
“哎呦,我的大外孫,兩年多沒見你了,想死姥姥了。沐平,去幫著你爸操辦你奶奶的葬禮吧,傳東就交給我和你爸了。”姥姥抱著我,嘴裡念叨著,那親昵的話語和溫暖的懷抱,讓我心裡稍微好受了些,可一想到爸爸要走,我的心又揪了起來。
我緊緊抓著爸爸的衣角,手指因為用力都泛白了,根本不想讓爸爸走。可大爺沒在家,葬禮上許多需要長孫出麵操辦的事情都落在了爸爸身上,他實在是分身乏術,不可能不走。我望著爸爸,他每走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重的腳,非常不舍地一步三回頭,那眼神裡滿是眷戀,看了我好幾次才抬手擦乾眼淚,緩緩轉身離開。
隻要不和調皮搗蛋的表弟吳城有衝突,姥姥是打心底裡疼我的,她抱著我,不停地親我的臉,那溫熱的嘴唇落在我臉上,帶著滿滿的慈愛。“我的大外孫,兩年了,怎麼沒長個啊?”
“孫珍,快抱著進屋,大冬天的,彆把傳東凍感冒了。”姥爺在一旁關切地說道,聲音裡滿是擔憂。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淚水止不住地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實在累了,就軟綿綿地躺在姥爺腿上睡著了。等我睡醒,緩緩睜開眼後,看到是媽媽睡在我身邊。看著這張在夢裡夢到過無數次的臉,我的心猛地加速跳動,心裡彆提有多激動了,就像揣了隻小兔子。可又怕一個不小心把媽媽吵醒,更怕媽媽醒了就會跟爸爸再次離開我和弟弟,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輕輕的撫摸媽媽的臉,眼睛不受控製地流下了眼淚,那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枕頭上。我都十一歲了,有很多事情都懂了。看著媽媽眼角悄然流下的眼淚,我就知道媽媽也醒了,隻是不知道如何麵對我而已。
弟弟這個小調皮,不管什麼時候都隻會攪局,看到媽媽的臉沒有對著他,立馬扯著嗓子尖叫一聲,手腳並用地爬過來,像個小衛士似的擋在了我和媽媽之間。“這是我媽媽,你起來,起來。”弟弟用小屁股用力地將我往被窩外麵擠,那股蠻勁讓我差點摔出被窩。我看到媽媽用愧疚的眼神望著我,那眼神裡的無奈讓我心疼。我明白媽媽也拿弟弟沒辦法,隻能咬咬牙,忍著心裡的委屈,快速爬起來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剛跑到院子裡,我就看到大片大片、鵝毛般碩大的雪花緩緩從灰暗的天空中飄落。地麵上的積雪已經很厚了,一腳踩下去能沒過腳踝。我興奮地蹲下身子,雙手快速地揉了好幾個大雪球。我把雪球用媽媽買給我那條柔軟漂亮的圍巾包起來拎著,四處張望,眼睛滴溜溜地轉,心裡盤算著砸誰好時。突然看到爺爺家院子裡那肅穆的靈棚,靈棚和二奶奶、小叔死的時候一模一樣,我這才猛地意識到太奶奶口中的“走”就是死亡。我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在了那裡,手裡的圍巾和雪球也不受控製地掉在了地上。我和太奶奶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腦子裡不斷閃現與太奶奶相處的一幕幕溫馨畫麵,那些一起曬太陽、一起講故事的場景仿佛就在昨天,我的鼻子一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農村辦喪事都是鄰裡鄉親互相幫忙的,家裡要準備酒席招待賓客。奶奶端著一盤我最愛吃的、色澤誘人的溜肉段出來,正好看到我站在雪地裡放聲大哭。奶奶把溜肉段放到我的鼻子前,“臭小子,告訴奶奶在哭什麼?”
我直接上手,手指上沾滿了醬汁,拿起溜肉段就塞進了嘴裡,哭著含糊不清地指著靈棚說:“奶奶,太奶奶死了嗎?是不是跟小叔一樣,再也不回來了?”我一邊哭,一邊狼吞虎咽地往嘴裡塞溜肉段,腮幫子鼓得像個小倉鼠,這一幕讓不少過來幫忙的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可這畢竟是葬禮,氣氛凝重,大家連忙又都捂上嘴,憋住笑聲,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奶奶並沒有責怪我,而是滿臉慈祥地對我說:“傳東,不許哭了,你太奶奶今年九十二歲了,是喜喪。你太奶奶生前可是說過的,她走的時候誰都不要哭。擦乾眼淚,奶奶帶你去給太奶奶上香磕頭好不好?”
“好。”我抽泣著,用袖子胡亂地抹了把眼淚,跟在奶奶身後去了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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