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現在醫院走廊,讓我渾身一激靈。他麵色灰敗,胡子拉碴,眼神中滿是慌亂與愧疚。沒等我開口,他就顫抖著雙手,從那個磨得發亮的黑皮包裡掏出五疊厚厚的鈔票,重重地塞進我掌心。隨後,他轉過身,對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咚、咚、咚”,三個響頭磕得地板都跟著震動。他聲音沙啞,帶著哭腔呢喃道:“爸,兒不孝,但以後我一定改,我被電業局起訴了,得去法院了,不能在你身邊儘孝了。”舅舅緩緩抬頭時,我清晰地看見他眼角掛著晶瑩的淚珠,在慘白的燈光下閃爍。他一瘸一拐的,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走廊儘頭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昏暗之中。我低頭看著手中帶著他體溫的錢,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心裡暗想:付老四終於乾了件好事,居然把我舅舅罵醒了。
二姨一家和老姨一家在後半夜才匆匆趕到。此時,姥爺已經脫離了生死攸關的危險期,隻是還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遲遲沒有蘇醒。二姨和老姨滿臉焦急,眼神中滿是擔憂與不安。迎著她們急切探尋的目光,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一聽說又是舅舅的不當行為把姥爺氣得突發重病住院,一家人瞬間火冒三丈,臉上都露出了憤怒至極的神色。一向溫文爾雅的老姨夫,這位平日裡教書育人的老師,竟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當聽到吳城那些令人發指、毫無人性的言論時,大家都義憤填膺,紛紛表示回去後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而當我說起舅舅突然現身醫院,還拿出五萬塊錢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驚訝與不可思議。等我把拘留所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完後,家人們這才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欣慰又欣喜的笑容。
這時,張雪突然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問道:“大哥,姥爺的住院費誰交的?我媽和老姨想起來的時候,已經在火車上了,所以……”我有些遲疑,不太確定地說道:“姥姥交的,可能是因為吳城那些話吧?這次姥姥一點都沒猶豫,還阻止了我給我媽打電話。”
聽完我的這番話,老姨和二姨的眼眶瞬間變得通紅,淚水在裡麵打轉。沒等我問她們怎麼了,兩人就不約而同地站起身,腳步匆匆地走進了病房。我滿心疑惑,趕緊跟在後麵。一進病房,姥姥的身影便映入眼簾。隻見她側著臉,雙眼紅腫得像桃子一樣,頭發淩亂不堪,仿佛經曆了一場巨大的災難,一夜之間就蒼老了幾十歲。她緊緊握著姥爺的手,眼神中滿是哀傷與期盼,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老頭子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麼辦啊?年輕那會兒是我糊塗,把兒子和孫子都慣壞了。以後我一定改,我啥都……”
“媽,媽!”兩聲飽含深情、顫抖不已的呼喚,突然打破了病房裡壓抑的氛圍。姥姥像是被電擊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猛然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門口。她顫抖著雙手,聲音發顫地指向老姨,問道:“你叫我什麼?”
“媽。”老姨再次輕聲呼喚,聲音裡帶著十五年的思念與委屈。
“哎!”姥姥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落下,她顫抖著雙唇,滿心歡喜地應道。緊接著,姥姥張開雙臂,聲音裡滿是激動與期待:“老小,你終於肯叫我媽了?十五年了,十五年了,快過來讓媽抱抱。”老姨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快步跑上前,撲進姥姥懷裡。母女二人緊緊相擁,放聲痛哭,十五年的隔閡與思念,在這一刻都化作淚水傾瀉而出。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感人至深的一幕,心中感慨萬千。不知不覺間,二姨也走了過去,加入了她們。母女三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團,那場景既讓人感動又讓人心疼。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姥爺緩緩地蘇醒過來。他睜開雙眼,看到眼前這溫馨又團圓的一幕,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露出了久違的、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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