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爺和二奶奶熱情地把我們夫妻和嶽母接到了他們家，召集了劉家所有直係親屬，一起熱熱鬨鬨地過了一個新年。從初二到初五，我們每天回家都很晚，壓根沒留意到老太太那屋是否有人。初六早上，我和劉歡頌就接到老姨的電話，說想讓我們回去吃頓團圓飯。我倆便早早得起來，開始幫著嶽母清掃了院子裡厚厚的積雪。吃過早飯，我倆正準備徒步回南山村，可剛走到大門口，老太太那屋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老太太裹著厚厚的棉被，踉蹌著從裡麵挪了出來，看她那虛弱的樣子，仿佛隨時都可能摔倒在地。
老太太可憐巴巴地望著劉歡頌，帶著哀求的語氣說：“歡頌，能麻煩你給你老姑或者大姑打個電話嗎？我病了，想讓她們來照顧我幾天。”
劉歡頌冷冷地回道：“你家不是有座機嗎？自己不會打？我們還有事要回南山村，你自己用座機打吧。”話剛落，劉歡頌就拉著我要走，沒料到老太太竟然徑直“撲通”一聲趴在了門口的雪地裡。
劉歡頌猛地停住腳步，隻猶豫了短短幾秒，就嘟囔著返了回去，語氣裡滿是怨氣：“你不是總說兄弟好嗎？有病了跑回來找我們乾什麼？有本事死也彆讓我們看見啊？老公，把她弄屋裡去。”
我抱著老太太走進屋，劉歡頌瞧見屋內一片狼藉，好奇地衝老太太問道：“你這屋進小偷了？新買的家具怎麼全爛成這樣？”她突然注意到老太太睫毛上的冰霜，嗤笑一聲：“你這幾天沒燒火？打算把自己凍死嗎？嗬嗬，你還真向著你的兄弟們，死都不肯死在他們麵前。老太太我警告你，想死彆死在我和我媽眼前，你有今天又不是我們造成的，對不對？全是你咎由自取，活該，懂嗎？老公，趕緊燒火，我給她那幾個女兒打電話，順便給她換身衣服。”
我剛抱著一捆乾樹枝進屋，就聽見劉歡頌用冰冷刺骨的語氣對著電話喊：“你媽要自殺，差點沒把自己凍死，現在正發燒呢，我給你二十分鐘時間趕過來，不來的話，她死了可彆怪我。”她用同樣的話通知了兩個姑姑，掛了電話，又開始不停地埋怨起老太太。
“呦，還往身上潑水了？既然那麼想死，又何必裹上大棉被呢？瞪我乾什麼？我說錯了嗎？你為了他們，把我爸和我爺爺都氣死了，他們現在就這麼絕情，對你不管不顧了？哦，也對，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怎麼會把自己養大的姐夫活活氣死呢？從小到大，你最不待見的就是我，對我非打即罵，我真搞不懂，你是怎麼放下那張高傲的臉來求我的？怎麼？我救了你一命，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不……是……”老太太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
“不是？那你用那種眼神看我乾嘛？我天！你身上怎麼都被凍壞了？他們不會初二那天晚上就把你趕出來了吧？這三天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哼哼。”劉歡頌突然哽咽起來，聲音裡帶著壓抑多年的委屈，“你怎麼不被凍死啊？你要是早點死了，我爸也不至於被氣死，我爺爺也能多活幾年，我二叔也不會外出務工，我哥更不會離家出走了。這個家，原先多熱鬨啊，全都是因為你，知道嗎？”
劉歡頌一邊胡亂地幫老太太換著衣服，一邊哽咽著傾訴積壓多年的怨恨，直到房門“砰”地被推開，她才猛地提高聲音喊：“老公，這裡用不著我們了，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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