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柴窯舊址位於我大契丹國境內。在精品燒製完成前,這些瓷器專供後周柴氏皇庭,僅有極少數流入民間。我大契丹收複後周時,將窯中精品悉數收入囊中。柴窯瓷器作為進貢天子的貢品,燒製工序繁複至極,往往耗時數年才能燒成一窯,珍貴程度不言而喻。但在籌備天禧綱時,我大汗宮帳傾其所有,一件未留,這才使得世間再無人能目睹柴窯瓷器的真容。”
“所有柴窯瓷器都在天禧綱裡?”齊立昂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追問。少宗主鄭重地點頭:“沒錯,不僅如此,我大契丹當時宮帳中的眾多稀世珍寶,諸如傳說中的《四大部經》《龍龕手鏡》刊本,也都被納入其中。”
“天啊!天禧綱裡的寶物竟如此豐厚!”齊立昂忍不住驚歎。
少宗主卻輕輕搖頭:“我所說的,不過是我方籌備的冰山一角。要知道,當年南兄一方富甲天下,他們集結的寶物數量,是我族的數倍之多。”
這番話讓齊立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北弟集結的財富已足以令他震撼,而南兄的財富竟更為驚人。他在心底默默估算,如此龐大的財富,若換算成現金,買下幾個中等國家都綽綽有餘。難怪尼古拉斯此前承諾,要用這筆財富將熊赳赳打造成世界級富豪,如今看來,那根本不是玩笑,甚至都有些低估了天禧綱的價值。若熊赳赳真的是南兄的傳人,一旦找到這批寶藏,恐怕真的能在世界上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齊立昂迫不及待地追問:“那天禧綱究竟藏在哪裡?是不是被深埋在某個隱秘之處?”少宗主苦笑著搖頭:“如此巨額財富,當年裝船漕運時,千帆競發、萬舸爭流,場麵何等壯觀。可即便動靜如此之大,至今仍是下落不明,無人知曉它的埋藏之地。”
這個答案並未讓齊立昂感到意外,他接著問道:“那天禧綱到底有什麼用途?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少宗主讚許地點點頭:“問得好。‘綱’在古代指的是成批運送貨物的組織,像我們熟知的鹽綱、糧綱、生辰綱、花石綱皆是如此。而天禧綱,是為了恭賀天慶福禧而籌備的供奉。”
“為了恭賀天慶福禧而準備的供奉……”齊立昂喃喃重複。
“沒錯,這一切都是為了太陽神。”少宗主語氣肅穆。
“為了太陽神?這其中究竟有什麼淵源?”
少宗主長歎一聲:“實不相瞞,到現在我也不清楚。作為契約者一方的繼承人,我同樣困惑不已。祖上留下的典籍裡,對此事隻字未提,仿佛是個禁忌。隻知道三方達成契約時,曾承諾嚴守秘密。曆經漫長歲月,我族多次遭遇滅頂之災,傳承斷代,如今已無人知曉真相。你們守臣和南兄的境況比我們更糟,彆說核心機密,恐怕連一些細枝末節都遺失了。曾經不可一世的南兄,如今連自己的身份都難以確認,實在可悲。”
齊立昂遲疑了一會還是問出了口:“你們沒有猜測或者假象嗎?”
少宗主沉默了少許緩緩開口說道:“或許……是為了讓神重返人間。”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又或許,這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用財富做誘餌,讓凡人永遠困在尋找真相的迷宮裡。”
齊立昂馬上想起尼古拉斯提及天禧綱時,眼中閃爍的貪婪光芒。如果財富真能顛覆世界,他們此刻追尋的,究竟是救贖還是災難?齊立昂再次陷入到了沉默。
如此兩人默默的在漆黑的孔洞中前行。突然,前麵的少宗主停下腳步:“看,是記號!他們留下的記號!”
借著微弱的光影,齊立昂看到洞壁岔口處,一塊布條格外醒目。儘管洞內一片黑暗,但布條與洞壁的色差,仍讓他一眼就辨認出來。他伸手將布條扯下,攥在手中。
“看來我們沒走錯,一直跟在他們後麵。”少宗主語氣平靜,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有我父親在,不會出問題,他和我一樣,擁有特殊的眼睛。”
經此提醒,齊立昂想起之前的話題:“少宗主,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眼睛究竟是怎麼回事?”
少宗主語氣淡然:“這沒什麼神秘可言。雖然我族和南兄曾貴為一方人帝,但本質上仍是普通人。千年來,我族守護著帽兒山的秘密,對山中機關、險道了如指掌,無儘之路便是我們的傑作。為此,祖上研究出一套特殊訓練方法,讓每一位可能成為繼承人的後輩自幼練習。十年苦練,便能在黑暗中視物;再練十年,就能在無儘之路暢行無阻。”
齊立昂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第一次在無儘之路被困時,引導他脫困的那雙眼睛,正是少宗主的。無論他用了何種方法,最終將自己帶出困境是不爭的事實,對此,他滿心感激:“上次多虧了你,不然我恐怕就困死在那裡了。”
少宗主淡淡道:“此事不必再提。對我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就像攀爬巨柱時,你也從未拋下我,不是嗎?若契約者之間連這點互助都要反複感謝,以後還如何合作開啟天禧綱?”
這番話讓齊立昂心頭一暖,他堅定地點頭:“少宗主說得對!今後我們並肩作戰,就不再說這些客氣話了!”
說罷,兩人默契地不再多言,繼續朝著黑暗深處走去,洞中的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最近這段時間,齊立昂如海綿般吸收了大量關於契約者、南兄北弟以及守臣一脈的信息。這些錯綜複雜的線索在他腦海中交織成網,一時難以消化。此刻,借著在暗洞中長期行走的閒暇,他跟在少宗主身後,任由思緒在黑暗中蔓延。
孔洞內雖漆黑如墨,地麵卻相對平坦。前行時,不時能撞見契丹遺族逃亡時遺落的物件。每隔一段距離,洞壁上總會出現新的布條記號,在幽暗中執拗地指引著方向。齊立昂默數著記號的間隔,估算著前方族群的行進速度——拖家帶口的遷徙隊伍,果然比他們兩個輕裝前行的人慢了許多。他原本以為很快就能追上,可這麼長時間過去,除了越來越密集的遺物,始終不見人影。好在記號與遺物從未斷絕,如同黑暗中的生命線,安撫著兩人緊繃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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