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齊立昂天剛亮就起了床。他沒敢去敲史密斯教授的房門,轉而去找哈羅德。往常這幾天,哈羅德為了照顧教授,很少在崗亭值守,可今天一到門崗,就見他正端坐在監控屏幕前,目光專注地盯著跳動的畫麵。
聽到動靜,他抬起了頭,“哦,立昂這麼早是要去鍛煉嗎?”
“嗨,哈羅德。”齊立昂推門進去,語氣裡帶著難掩的急切,“我哪有心思鍛煉?昨天教授聯係台灣的朋友,有回信了嗎?”
哈羅德抬眼瞥了他一下,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最後一個字符,才緩緩搖頭:“哪能這麼快?就算台灣那邊看到郵件,查線索也需要時間。那些老家夥們做事向來細致,不摸到實錘是不會輕易回信的。”
“哦……”齊立昂的肩膀垮了下來,語氣裡滿是失落,“是我太著急了。那有消息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
“自然。”哈羅德應著,忽然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史密斯教授已經離開研究所了。我想如果有消息,他會直接聯係你。”
“什麼?”齊立昂猛地抬頭,眼裡滿是驚訝,“教授去哪了?他的身體吃得消嗎?”
“彆擔心,他去了醫院。”哈羅德的聲音平穩如常,“我們都覺得,讓教授儘快康複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基地的醫療設備雖先進,卻沒法隨時請到頂級專家,去醫院是最好的選擇。你也知道,很多事有教授在,推進起來會更順利。”
“是這個理。”齊立昂點點頭,心裡卻仍有些放不下,“他去了哪家醫院?等忙完手頭的事,我想去探望一下。”
“聖瑪利亞醫院。”哈羅德回道,“昨天你也見了,教授狀態不錯,不用太掛心。這次入院是為了靜養康複,他不希望被打擾。真有急事,我再幫你安排。”
“沒、沒急事。”齊立昂連忙擺手,“既然安排妥當了,我就不瞎操心了。”
從崗亭出來,齊立昂望著晨霧中的研究所,心裡空落落的。既然已經下樓,索性沿著環路慢慢走起來,隻是腳步沉重,全無往日鍛煉的輕快。
新的一天開始了。
從花剌子模回來已經二十多天,可那些探險的畫麵仍像烙印刻在腦子裡。齊立昂有時夜裡夢到祭壇的火光、洞窟裡的陰影,醒來時總會渾身冷汗。那次未登記的考察,湯普森整理的報告交上去後就沒了下文,仿佛從未發生過。
研究室裡,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庫克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古籍掃描件,眉頭皺了半天,忽然起身走到湯普森身邊,猶豫著開口:“上回去花剌子模,怎麼就虎頭蛇尾了?回來連個總結會都沒開,我還有一堆問題沒弄明白呢。”
湯普森正在整理古籍掃描件,聞言手裡的筆頓了頓,苦笑一聲:“那也算考察?你就當是趟中亞旅遊吧。中途遇上那麼多匪徒,槍林彈雨裡鑽出來,能活著回來就謝天謝地了,還琢磨什麼總結會?”
“可科利爾館長的須彌座為什麼會在那兒?”庫克追問,眼裡閃著執拗的光,“還有鹹海島上的崖壁圖形,都是重大發現啊,怎麼就沒人管了?”
湯普森被問得語塞,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著,半天說不出話來。那些被刻意隱瞞的細節像根刺,紮得他喉嚨發緊,總不能告訴庫克,他們不僅進了匪窩,還闖了祭壇,甚至差點沒能活著出來。
庫克卻不依不饒:“x先生給的地圖,最終指向的是不是傳說中的西極虞淵?往深了研究,能寫出十幾篇論文,說不定能轟動學界!你就不好奇嗎?”
“一張百年前的破紙,哪藏得住那麼多秘密?”湯普森勉強辯解,“你也看見了,滄海都變戈壁,地圖上的標記早就不準了,哪還有什麼遠古遺跡?”
“不對!”庫克猛地提高了聲音,引得旁邊幾位研究員抬頭看來,“那座山是真的!我們鑽過的山洞、被關押的牢房,還有逃跑時瞥見的祭壇……都是真的!你們怎麼都視而不見?這可不是研究員該有的態度!”
湯普森被問得招架不住,眼角餘光瞥見齊立昂走進來,連忙招手:“齊,你來幫我說說。庫克非說帽兒山有研究價值,那明明就是個土匪窩……”
齊立昂早就聽見了兩人的爭執,他身為契約者守臣,本不該多言,可庫克的話像根針,刺中了他心裡一直惦記的事。
庫克見齊立昂過來,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立昂,你說句公道話。當時阿波羅發現的崖壁平台,上麵刻的星象圖,科利爾館長都說是重大發現,難道不值得研究嗎?”
齊立昂沉吟片刻。平台上的圖案確實特彆,而且研究這些星象圖,並不會牽扯到帽兒山深處的祭壇秘密。他點了點頭:“那些圖確實不一般,說不定揭開真相,會有大發現。”
“對!”庫克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語氣裡帶著幾分激動,“還有個畫麵我一直記著,當時你站在平台上,夕陽透過石洞照在你身上,金光閃閃的,就像天神降臨。那場景,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在庫克的提醒下,齊立昂的思緒猛地被拽回那個崖壁平台。當時那道金色陽光裹住全身時,暖洋洋的暖意順著毛孔往裡鑽,四肢百骸都透著說不出的舒泰,連呼吸都變得輕飄飄的,仿佛腳不沾地要往雲端飄去。
他記得自己當時下意識抬頭望向那束光,洞外的太陽被石洞框成一枚圓,紅得像剛從蛋殼裡剝出來的蛋黃,邊緣泛著毛茸茸的光暈,看著竟有種柔軟滑嫩的質感。最讓他心頭一顫的是,那輪紅日裡,分明有隻三足烏展開翅膀,尾羽上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像在眼前盤旋起舞。
從那以後,這隻三足金烏就不斷的出現。祭壇下麵的通道口,那塊青石板上的浮雕是它;無儘之路的機關,鑰匙孔的形狀是它;太陽金殿的大門上,金飾門環的紋飾是它;連太陽神寢殿的拱橋望柱上,都雕著一排排縮小的三足烏。更彆說烙在他後背上的印記。“原來是這樣……”齊立昂的指尖突然攥緊,指節泛白,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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