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壓低聲音。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關心,其實卻充滿試探和脅迫。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旁邊的一片茂密樹林。
樹林深處光線昏暗,樹影婆娑。
風吹動枝葉發出沙沙聲。
那地方一看就不是適合閒聊的理想場所。
“有什麼事,不能在這兒講?”
喬晚音站在巷口,微微皺眉。
外麵街上人來人往。
陽光正盛,照得她眼睛有些睜不開。
可對麵的何大勇卻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麼事……
能比在光天化日之下開口還重要?
喬晚音心裡明白得很。
這個人壓根就不是啥正經的好人。
當初因為她還沒有定親,對自己又有那麼點好感。
在村子裡頭那叫一個畢恭畢敬。
走路看見了要點頭,說話先笑三分,甚至連遞個東西都用雙手捧著。
可現在可不一樣了。
她已經和傅黎安定了親,這可是村裡出了名的好人家。
自己身份變了,他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這人心眼小得很,哪裡受得了這個落差?
從那次訂親之後,喬晚音就察覺到這人的不對勁。
說不定今天來找她,就是要給她出什麼難題。
果然不出所料。
何大勇撓了撓後腦勺,支吾了一陣,最後硬生生吐出一句話。
“隻要你肯聽我說完,我可以同意你延期一個月還錢,怎麼樣?”
這話說得,聽著像是施恩,其實是變相地提條件。
喬晚音冷笑了一聲,眼神略帶譏諷。
“嗬——還以為你能多大方呢。就這麼點小恩小惠?不過是個延期幾天的事情?這也算優惠嗎?”
何大勇一滯,見她不吃這套,臉上有些訕訕的。
但為了麵子,還是連忙補上台階。
“行行行!”
他忙不迭改口。
“那就給你少還二百塊,總可以了吧?”
話是說得爽快,其實也沒敢一下減太多。
他是怕啊。
萬一真減狠了,被她懷疑出背後還有什麼彆的目的就不好辦了。
“說話算數嗎?”
喬晚音歪頭看他,表情認真起來。
“你可彆答應得痛快,過後又耍賴哦。”
“怎麼可能!”
他急急忙忙拍起胸脯保證。
“你不信的話,去咱鎮子上打聽打聽!我何大勇向來說一不二,什麼時候騙過人啦!”
而喬晚音隻是輕哼了一聲,並未立刻接話。
她哪會信這些空口承諾?
放貸的人有多少是真心實意、靠得住的?
她心裡再清楚不過。
這些人最擅長的就是拿一張嘴當金票使。
真正落實的時候卻又百般推諉、設下圈套。
越是熱情殷勤,越可能是挖好了坑等著她跳下去。
想到這裡,喬晚音便順勢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既然這樣那好辦——那你寫張字據吧!”
何大勇一聽,臉上的笑頓時僵住。
“啥?還要寫字據啊?我沒帶紙筆哎……”
他語氣中透露著些許慌亂。
“沒關係。”
喬晚音仍舊微笑著說道,一邊利落地從衣襟邊掏出折得方方正正的一遝紙,還有一支隨身攜帶的小鋼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