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儘頭傳來護士推車的聲音,遠處有孩子啼哭,空氣裡飄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兩隻手拉扯著,一邊是多年形成的戒備與偏見,一邊是對兒子深沉的愛。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聲音有些發乾:“我明白了。”
這三個字說得極其艱難,像是從喉嚨深處一點點擠出來的。
她說不出“支持”,也說不出“祝福”,隻能勉強承認這個事實的存在。
“以後……我會注意的。”
這句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她知道,若繼續強硬反對,隻會讓母子之間生出隔閡。
她不願失去兒子,哪怕這意味著她必須去麵對一個她並不認可的女人。
傅黎安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您是說真的?”
他的語氣裡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就像陰雨連綿多日後終於見到第一縷陽光。
他死死盯著母親的臉,生怕剛才那些話隻是自己聽錯了,或是母親一時心軟的敷衍。
“嗯。”
宋雅芝勉強扯出個笑容,“既然你這麼在乎她,媽……也願意跟她好好相處。”
笑容很淺,嘴角僵硬地上揚,但她終究還是努力做出了回應。
她知道,這是目前她能給出的最大讓步。
即使內心仍有抗拒,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傷了兒子的心。
傅黎安鬆了口氣,連忙站起來,“謝謝媽!我送您回去吧?”
他臉上的陰霾瞬間散儘,整個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伸手想去接過母親手中的保溫桶,動作輕快而殷勤。
“不用。”
宋雅芝擺了擺手,“你現在該陪著你媳婦。”
她說“媳婦”兩個字時,語調略頓了一下,像是在刻意練習發音。
但她還是說了出來,哪怕帶著幾分勉強,也算是一種態度的轉變。
看著母親的身影拐過走廊,徹底看不見了,傅黎安才重重呼出一口氣。
他靠在牆邊,閉上眼,感受著胸腔裡那份久違的輕鬆。
他知道,這一關不容易,但總算邁過去了。
至少,母親不再一味地否定青青,這就夠了。
他轉身往病房走,腳步輕快得像飛起來一樣。
每一步都踩在希望的節奏上。
他想著等會兒告訴喬晚音這個消息時,她一定會睜大眼睛,然後撲上來抱住他,笑得像個得了糖果的小孩。
可就在拐角處,宋雅芝停住了腳。
她的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沉默。
她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緩緩停下,身體微側,目光穿過空蕩的走廊,投向那間屬於喬晚音的病房方向。
她回頭盯著病房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
剛才所有的溫和與妥協,在這一刻全部褪去。
她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警惕,像一頭守護領地的母獸,審視著潛在的威脅。
她從口袋裡掏出方小菊悄悄塞給她的那張紙條,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喬晚音最近的一舉一動。
字跡潦草卻詳細:幾點起床,吃了什麼藥,和誰通了電話,甚至包括她曾在醫院花園裡蹲下喂流浪貓的細節。
每一個記錄都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窺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