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季讓天文台的穹頂蒙上了一層水霧。伊莎貝爾用袖子擦了擦目鏡,再次調整望遠鏡的焦距。自從仙女座的神秘星雲出現後,她每晚都會進行例行觀測。但今晚不同——星雲的輪廓發生了變化,那些原本模糊的人形現在清晰可辨,甚至能看出是一男一女手牽手的姿態。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快速記錄著光譜數據。突然,一滴水落在屏幕上。伊莎貝爾抬頭看向穹頂,發現玻璃完好無損。當她摸向自己的臉頰時,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淚水。
右眼又開始隱隱作痛。自從三個月前那個奇怪的夜晚後——她至今仍想不起那個自稱"海恩"的獨眼老人後來去了哪裡——這種疼痛就會在觀測星雲時發作。醫院的檢查結果一切正常,但眼科醫生注意到她的視網膜上有"極不尋常的晶體沉積"。
"伊莎貝爾?"馬克西姆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你要的咖啡和...天啊!"
他的驚呼讓伊莎貝爾衝向樓梯。在樓下實驗室的中央,一團由光粒組成的微型星雲正在半空中旋轉,呈現出與仙女座星雲完全相同的結構。更詭異的是,它正以某種規律閃爍著,像是在傳遞信息。
"什麼時候出現的?"伊莎貝爾的聲音有些發抖。
"就在你調整望遠鏡的時候。"馬克西姆指著旁邊的光譜儀,"讀數顯示這不是等離子體,而是某種...量子糾纏態的宏觀表現。"
伊莎貝爾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當指尖觸及光團的瞬間,實驗室的燈光全部熄滅。在黑暗中,星雲光團膨脹成一人多高,內部浮現出令她心臟停跳的畫麵:
——重生號的艦橋,海恩站在控製台前,晶體右眼投射出的星圖正是此刻仙女座的排列;
——某個未知行星上,十二個水晶棺排列成環,每個棺內都躺著與她相貌相似的人形;
——最後是地球的全景,七大洲的輪廓逐漸重組,形成一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
"認知危害警告!"馬克西姆突然大喊,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要直視那些圖像!"
但伊莎貝爾已經無法移開視線。她的右眼晶體沉積物突然活躍起來,在視網膜上投射出火種文明的文字:「記憶封印解除進度87」
光團猛地收縮,化作一道光束擊中她的右眼。伊莎貝爾踉蹌著後退,撞翻了儀器架。當馬克西姆打開應急燈時,他看到同事跪在一地玻璃碎片中,右眼完全變成了水晶般的結構,內部流轉著星河般的光點。
"你...你的眼睛..."他驚恐地後退。
伊莎貝爾——或者說,此刻正在蘇醒的伊萊莎——緩緩站起。她的聲音帶著雙重音色:"不必害怕,馬克西姆。這隻是...回家的路標。"
天文台的屋頂突然被無形的力量掀開。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破壞,而是空間本身的褶皺。在暴雨與星光交織的夜空中,一艘流線型飛船的虛影緩緩降下,其珍珠母貝般的外殼上刻著"重生號"的字樣。
"他給我留下了鑰匙。"伊莎貝爾——伊萊莎——走向飛船的虛影,每一步都讓周圍的空間產生水波般的漣漪,"也給你留下了選擇。"
馬克西姆的眼前突然閃過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他是某個輪回中的火種工程師,參與過重生號的設計。這個認知讓他跪倒在地,鼻腔滲出鮮血——普通人類大腦無法承受這種記憶衝擊。
"我...我不能..."他痛苦地抱住頭。
伊萊莎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手指輕觸他的太陽穴。記憶的洪流立刻退去,隻留下一個簡單的星空圖案印在馬克西姆的潛意識裡。
"當你準備好時。"她指向西邊的天空,"天狼星會在冬至日告訴你下一步。"
說完,她踏入重生號的虛影。飛船與她的身體同時量子化,化作無數光點融入雨夜。馬克西姆獨自站在狼藉的實驗室裡,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晶體芯片,上麵刻著微型的莫比烏斯環。
仙女座星雲內部
重組物質化的過程像是從深海浮向水麵。伊萊莎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重生號的艦橋上——但這是艘完全不同的飛船。控製台由液態光構成,牆壁是有機晶體生長而成,而觀察窗外...是星雲的內部。
這裡沒有常規意義上的物質。漂浮在飛船周圍的"雲氣"其實是高度壓縮的量子信息,每一縷都包含著某個輪回的完整曆史。伊萊莎的晶體右眼自動解析著這些數據流,直到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海恩站在星雲中央的平台上一—那裡沒有空氣,卻奇跡般地維持著地球環境。他看起來年輕了許多,白發轉為深褐,隻有右眼仍保留著晶體結構。在他麵前,懸浮著十二個微型的宇宙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