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盞交錯間,祝福聲、歡笑聲充滿了整個空間,第一次見麵的兩家人也親密了不少。
一九八二年四月十八日,農曆三月廿五,黃道吉日。
天剛蒙蒙亮,薑琦就被寧蘭珍和兩個嫂子從床上拉了起來。
外麵胡同裡已有零星腳步聲和自行車鈴響,但屋裡卻氤氳著一種緊張而興奮的熱鬨。
“囡囡,坐好,不要動。”
寧蘭珍手裡拿著一根細棉線,熟練地在薑琦臉上絞著汗毛。
這是嫁女兒的老規矩——“開臉”,意味著姑娘時代的結束。
薑琦閉上眼,細微的刺痛感傳來,心裡慶幸著,幸好和魏薇一起脫了一次小絨毛,不然肯定不是這種痛法了,不知道要激烈多少倍。
苗素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件婚紗,不是傳統的紅嫁衣,也不是當時常見的軍裝或列寧裝,而是一件魏薇友情讚助的婚紗。
一看就知道非常貴但非常漂亮。
米白色的錦緞,領口和袖口綴著細密的蕾絲,腰身收得恰到好處,裙擺蓬鬆卻不誇張,符合這個時代的內斂的審美。
“哎呀,這衣裳真是……”
葉莉幫忙展開婚紗,眼睛發亮,想誇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真洋氣!真襯我們小琦!”
寧蘭珍看著婚紗,眼眶又紅了,一邊幫薑琦穿上,一邊喃喃。
“好好,我們囡囡穿什麼都好看……就是……就是這顏色,是不是太素了點?”
老一輩人終究還是有點惦記著傳統的大紅色。
再者這白色怎麼都感覺不吉利,但自家閨女喜歡,她也不好說什麼。
“媽,現在講究的青年都有穿白色結婚的,這叫婚紗,象征純潔。”
葉莉在一旁笑著安慰自己婆婆。
薑琦笑了笑,心裡卻想,若不是怕太出格,她甚至想要拖尾。
而且魏薇就怕這些老一輩認為白色不吉利,挑的是米色的。
穿戴整齊,魏薇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精巧的首飾盒,裡麵是一條細細的金項鏈,吊墜是一顆小巧圓潤的翡翠。
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事實上也確實是價格不菲。
魏薇又拿出一個簡易化妝包,親自為薑琦上妝。
過了四年,現在的化妝品也多了起來,她能夠拿出來的東西也多了很多,也好用了很多。
工具跟上了,魏薇手法本來就巧妙,薄施粉黛,當妝成的那一刻,屋裡安靜了一瞬。
寧蘭珍看著薑琦,眼淚終於沒忍住,落了下來,一落下就趕緊用手帕擦掉,“好,好看……我囡囡今天最好看……”
寧蘭珍覺得薑琦小小的一團被她抱在懷裡的時候仿佛還是昨天,現在卻已經要嫁人了,還嫁了這麼遠,心中是十分不舍的。
上午九點整,門外傳來了喧鬨聲和鑼鼓聲,迎親的隊伍來了。
按照商量好的,沒有大操大辦的車隊,但吳麗春不知道在哪裡搞來了個樂團,敲著歡快的鑼鼓,吹著嘹亮的嗩呐,氣氛一下子就被烘托得熱烈起來。
而魏薇和薑琦直接傻眼了,說實話,在剛剛之前,她們真的不知道還有個樂團。
薑琦不太喜歡這個,但寧蘭珍卻是非常喜歡的,隻覺得這樣才像婚禮,熱鬨、喜慶。
李誌斌今天穿著一身嶄新的西裝,也是魏薇讚助的,送了一整套婚服,胸前彆著紅花胸針,精神抖擻。
他身後跟著李時願等一眾穿著軍裝或中山裝的年輕小夥,算是伴郎團。
堵門、要紅包、回答各種刁難問題……歡聲笑語就沒有停過。
薑琦坐在裡屋,聽著外麵的熱鬨,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當李誌斌最終突破“重圍”,手捧一束鮮花出現在房門口時,薑琦都還沒有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