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第五日,天靈城依舊喧囂如常。
初春的晨霧還未散儘,街道上已經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修士。
有人禦劍淩空,衣袂翻飛。
有人騎乘異獸,蹄聲如雷。
更多的則是徒步而行,在人群中穿梭。
空氣中彌漫著靈藥、符籙和血腥氣混合的複雜味道,還有遠處飄來的丹藥香氣。
街巷間修士往來,大多麵帶喜色,腰間的儲物袋比往日鼓脹了不少。
偶爾有人不小心碰撞,袋中便會發出靈石相擊的清脆聲響。
幾位散修圍在一處地攤前,對著攤主手中那柄泛著光芒的飛劍討價還價,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戰爭雖險,卻也意味著機緣——
隕落者的遺寶、異界修士的珍藏、高階靈獸的殘軀,哪怕隻撿到些邊角料,也抵得上尋常散修數年苦修。
石軒穿過人群,血色長袍隨風搖動。
街邊新開的鋪麵鱗次櫛比,有三大商盟的藥鋪,門口飄著苦澀的藥香。
有掛著"器盟"招牌的兵器鋪,裡麵傳來叮叮當當的鍛造聲。
還有幾家掛著紅燈籠的酒樓,隱約能聽到裡麵推杯換盞的喧鬨聲。
天靈城雖初建不久,但修士彙聚之地,茶館、酒肆、買賣街道自然應運而生
他挑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館走了進去。
館內光線很亮,幾顆夜明珠懸掛在橫梁上,
木桌粗凳排列整齊,雖然簡陋但很新,很乾淨。
三三兩兩的修士聚在一處,低聲交談,時而發出幾聲大笑。
角落裡,一個滿臉疤痕的老者正在獨自品茗,桌上放著一把裹著黑布的長刀。
石軒尋了個角落坐下,立刻有一名煉氣期的小二端著茶盤過來,恭敬道:
"道友,您的靈茶。"
小二約莫十五六歲,臉上還帶著稚氣,但眼神已經透出市井的圓滑。
他動作麻利地擺好茶具,又取出一小包靈茶倒入杯中,
然後從腰間懸掛的銅壺中倒出滾燙的泉水。
茶湯呈現淡綠色,水汽蒸騰間隱約可見細微的靈氣流轉。
茶是尋常的靈茶,不算上品,但勝在清爽。
石軒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湯入喉,帶著微微的苦澀回甘。
他看似漫不經心地環視四周,實則暗中留意著館內每一處動靜。
耳畔卻忽然捕捉到鄰桌的對話——
"你們說,神體的師父,林川白,到底是什麼來頭?"
聲音來自右側一張方桌,圍坐著三個修士。說話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身穿褐色短打,腰間彆著一把大刀。
他刻意壓低嗓音,眼中閃爍著敬畏,
"能教出天靈界第一修士,怕不是某位隱世大能?"
"啪!"
石軒手中的茶盞猛地一顫,滾燙的茶水濺在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林川白?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劈進他的腦海。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怎麼會和天陽宗的神體扯上關係?
石軒眉頭緊鎖,心中翻湧起無數念頭。
是巧合?同名同姓?可世間哪有這般巧合?
他忽然想起當年那樁舊事——
林川白隕落時,屍首確實未曾尋到,當時隻當他化道歸天,難道……
他強壓下心中驚,聚集會神暗中傾聽。
大漢身旁坐著一名年輕修士,麵容青澀,眼中卻帶著幾分市井的精明。
他咂了咂嘴,歎道:
"誰說不是呢?神體都強到那種地步,
他師父該是何等人物?怕不是已經……"
"噓——"
大漢左右張望,確認無人注意,才低聲道:
"我聽一位化神前輩親口說過,神體在戰場上使用的"陰陽二氣神光",
"已經超越了化神之境!"
"否則,異界修士怎會連硬碰硬的膽子都沒有?"
"嘶——"年輕修士倒吸一口涼氣,"超越化神?那他師父豈不是……"
"是啊。"
大漢搖頭苦笑,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人家神體自己可以進入煉虛,還有一個煉虛境界的師父。
"咱們這種資質,連大宗門的門檻都摸不著,隻能來戰場上搏命。
可你看看人家……唉!"
茶館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道金丹期的遁光劃破長空。
大漢和年輕修士同時噤聲,直到遁光遠去才繼續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