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願醒來嘛?"一個威嚴的聲音在無儘黑暗中響起,如同遠古神隻的低語,震蕩著靈魂深處最隱秘的角落。
墳地前,一道紅色光影陡然彙聚,漸漸凝聚成人形。
那光影初時如煙似霧,隨後逐漸凝實,化作一個挺拔的身影。
同一時刻,百裡外道路旁那塊曆經千年風雨卻巋然不動的青石突然炸裂,碎石四濺,露出裡麵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紅衣。
那紅衣如血般鮮豔,表麵繡著精致的金色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
紅衣無風自動,仿佛有生命般輕輕顫抖,隨即化作一道紅光消失不見。
石軒睜開雙眼的刹那,天地為之一靜。
他滿頭紅發如火焰般在風中舞動,眼中似有星辰流轉,深邃得能吞噬一切光明。
他緩緩穿上那件自動飛來的紅衣,衣袂翻飛間,整個人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卻又冷冽如萬年寒冰。
麵前五座墳墓靜靜矗立,墓碑上刻著的名字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石軒神情平靜,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站在這片埋葬了太多記憶的土地上,仿佛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天空之上,一隻翼展近數丈的金雕盤旋已久。
它銳利的目光突然捕捉到地麵上出現的人影,興奮地發出一聲穿雲裂石的鳴叫。
正要疾飛而下,卻在距離地麵百丈處猛然刹住身形。
金雕困惑地歪著頭,眼前這人氣息熟悉又陌生,與它記憶中的那個身影有些微妙的不同,更強大,也更悲傷?
石軒抬頭看了一眼金雕,目光中閃過一絲柔和,隨即收回視線。
他心念微動,地麵上那件紅色繡著鴛鴦的嫁衣便自動飛到他手中。嫁衣質地柔軟,針腳細密,兩隻栩栩如生的鴛鴦在心口位置相互依偎。
石軒的手指輕輕撫過那精致的刺繡,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心臟猛地一縮。
"何曾相似..."他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自己都忘記的歲月前,也有一個女孩為他縫製紅衣。
"那女孩變戲法似的變出五件紅衣的畫麵仿如昨日曆曆在目。"她笑著說,"瞧瞧老娘的手藝"……眼中盛滿星光。
而無數歲月後的今天,又有一人為他縫製紅衣,針腳間傾注了同樣的深情。
而她們的結局也相同,都是魂飛魄散。
"可…自己誰也沒保護好..."誰也沒保護好..."
風突然變得凜冽,卷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盤旋。
石軒的紅衣獵獵作響,如同一麵血色的旗幟。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嫁衣,隻覺得一股無法言說的悲涼從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這種痛,比任何法術攻擊都要致命,比任何詛咒都要持久。
"隻留下一襲紅衣伴此生。"這是輪回?還是命運?"
石軒喃喃自語,聲音飄散在風中,似幻似夢。
他抬頭望向蒼穹,眼中倒映著流雲變幻,仿佛要看穿這天地間的規則與束縛。
"什麼意思?"假"那個威嚴的聲音再次在石軒心神中響起,帶著幾分疑惑。
但石軒沒有理會,隻是靜靜地站著,任由時間流逝。
許久,石軒終於動了。他神識如潮水般向四周擴散,瞬息覆蓋方圓千裡。
他看到一襲白發的國師正禦風而行,趕往皇城。
以他的境界,可以清楚看見國師本源受損,壽元隻剩下寥寥幾載。
"唉——"
石軒深深歎息,那歎息聲中包含著太多複雜情感——
遺憾、憐憫、釋然...他抬起腳,輕輕在地麵一踩。
桃鸞墳墓旁的土石自動分開,如同被無形的手撥弄,眨眼間出現一個規整的墓穴。
百裡外道路旁剛剛碎裂的青石碎片飛來,在無形的力量操控下重組、塑形,漸漸化作一個精致的石盒。
石軒將繡著鴛鴦的紅衣小心翼翼放入石盒,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
"埋葬紅衣,埋葬一人一生。"
他輕聲說著,看著土石翻飛,一座新的墳塋出現在桃鸞墓旁。
這座墳沒有墓碑,埋葬的隻是一件紅衣,卻承載了另一人全部的情感與生命。
"你也出來吧。"石軒突然輕聲呼喚,腳尖再次輕點地麵。
腳下土地震顫,土石如同活物般向兩側分開,一株盤根錯節的桃樹從地下緩緩升起。
樹乾粗壯,樹皮皸裂如龍鱗,枝條遒勁有力,顯然已有數百年樹齡。
石軒將手輕輕放在樹身上,感受著那粗糙的觸感。
這是鎮子東頭的那棵桃樹,盛蛟和桃鸞並沒有將它燒毀,它一直深埋地下,默默生長。
"擁有部分靈覺了麼?"石軒低聲問道。
桃葉微微抖動,發出沙沙聲響,似在回應。
石軒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將目光投向遠方山脈。
他的神識穿越重重障礙,鎖定了一隻正在樹洞熟睡的雙尾黑貓。
那黑貓突然驚醒,渾身毛發炸起,琥珀色的瞳孔中滿是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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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它發現自己已不在熟悉的樹洞,而是出現在一片墳地中。
它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最終將目光鎖定在石軒身上。
這個曾經見過的人類,給他一種古怪感,雖模樣相同,但氣息又截然不同,更古老,更強大,也更悲傷。
就在黑貓驚疑不定時,石軒心口處突然浮現三滴晶瑩如紅寶石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