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言卿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
意識的碎片散落在夢境中,不斷交織、盤旋、閃回。
一會兒是江鶴延偽善的笑臉,一會兒是克勞迪婭鑲滿寶石的麵具,一會兒是兩頭老虎張開血盆大口,朝自己撲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睜眼,人已經在雲景花園躺著了。
最開始的兩個月,傅妄燼並沒有現身,言卿周圍隻有陌生的管家和仆人,還有時不時來幫她檢查身體的蕭頔。
……
“那段日子,簡直像一個噩夢。”
言卿輕描淡寫地講了講自己的經曆,刻意省略掉了拍賣場上的屈辱和危險。
“隻是……因為江鶴延的欺騙,我像隻受驚的刺蝟,都快得被害妄想症了。”
她隻淡然地笑了笑,顧清焰的眼神卻複雜無比。
“我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隻要靠近我,肯定要挨紮。”
“就連傅妄燼……也被我——”
言卿苦笑一聲,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五味雜陳。
“卿卿……”
顧清焰握住她的手,眸中閃過說不出的心疼。
她太了解言卿了。
就算將有些事一筆帶過,沒有詳細說,她也能想象個八九不離十。
若不是痛苦到極致,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會虛弱憔悴成這般光景?
熟人的背叛,會讓一個人對外界的信任感與安全感完全崩塌。
一個人到一件商品的轉變,是對自尊的毀滅性打擊。
更何況,她還在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和兄長,一切也回不到從前了。
難怪手腕上有好幾條新舊不一的刀痕。
顧清焰覺得既心疼又後怕。
萬一她成功一次,那她們就生死永隔了。
“要是我能早點開始找你就好了……就不會有後麵的事了。”
望著摯友內疚的眼神,言卿覺得心底湧出一股暖流。
“沒事,這不是都過去了嘛。對了,你的腿怎麼樣了?我看到你之前給我的留言說……”
顧清焰愣了愣,隨後垂下腦袋,無聲地彎了彎唇角。
“咱倆也都挺倒黴的,好像還真跟車禍有什麼不解之緣。”
“我去參加國際拉力賽,雖然拿了冠軍,但是賽車最後衝出了賽道,然後就咣——撞了上去。”
“我呢,斷了條腿,損傷了神經,現在裡麵還留著幾個鋼釘。我的領航員受了重傷,好在沒有什麼後遺症,還在休養。車子也幾乎撞廢了,畢竟跟我並肩作戰過,我又花了大價錢修好了。”
“不過,我以後沒法再參賽了,所以拿到冠軍就直接宣布退役了。”
“第一次參賽,就拿了冠軍,還破了紀錄……但也隻比了一場,就在巔峰時期退役了。現在嘛……雖然參加不了拉力賽,有時也能去地下賽車場打發打發時間,順便掙點零食錢。”
“掙什麼零食錢。還這麼危險。”言卿小聲吐槽道,“你一個富二代,還缺這麼點錢?隻要你彆作死去搞什麼創業投資,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好不好。”
顧清焰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卿卿,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呢,比較叛逆,對繼承家業沒什麼興趣,跟爸媽也沒什麼話可講。”
“不拚這一把,我一定會後悔……而我寧可斷腿,也不要後悔。大學學的計算機知識,正好用來優化賽車的中控係統,也算沒白學。”
“況且,你的照片還在我車裡貼著,我當然要拿第一了……可惜我沒能親自領獎,不然,我要讓全世界都看見你。”
正說著,她的眼神轉向窗外的勞斯萊斯,話風突轉。
“對了,那輛車是你的吧?”
“啊?是。”言卿點點頭。
傅妄燼說,她是雲景花園的主人。
那應該也算這輛車子的主人吧?
“這車是改裝過的。”顧清焰敏銳地抓住了一些細節,“造價應該不菲。”
“改裝?”
“沒錯,我懷疑裡麵搭載了什麼武器係統。畢竟,看似平常的外殼和玻璃,全都是防彈的,有些細節也跟原版不一樣。”
“……極有可能。”
像傅妄燼這樣的人,倘若不這麼小心,恐怕早就死了幾百回了。
“卿卿,你有回過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