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的燭火搖曳,映照著閻澈愈發陰沉的臉。
白福低垂著頭,將連日暗中查訪所得一一稟報,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砸在殿內本就冰冷的地磚上。“皇上,奴才查驗了皇後娘娘近一月來的脈案,太醫們開的都是些安神養胎的尋常方子,並無不妥。隻是……”白福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奴才在鳳鸞宮小廚房的藥渣中,以及皇後娘娘寢殿一處隱蔽的角落,發現了一些……一些民間所謂的‘保胎秘藥’的殘渣。”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用錦帕包裹的小包,呈了上去。
裡麵是一些曬乾的草藥碎末,氣味有些奇特。
“奴才暗中請教了宮外幾位略通偏方的老郎中,偏方裡含有紫河車,這東西…。”白福說不出口。
閻澈的目光落在那些藥渣上,眼神冷得能淬出冰來。
他想起皇後那日異乎尋常的虛弱,想起太醫說她失血過多,想起自己那無法抑製的衝動……原來,並非全是“醉仙塵”的過錯。
“蘇雅嫻!”閻澈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白福身子一顫,道:“其中一位郎中提及,偏方偏熱,若遇上同樣能催發氣血運行之物,便如火上澆油,皇後娘娘宮中常年點著安神香,那香料雖性平,但若與此藥長期同處一室,再有……再有如‘醉仙塵’那般霸道的催情之物介入,三種氣味與藥性在人體內交雜,後果不堪設想。”
“好,好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後!”閻澈猛地一掌拍在禦案上,震得筆墨紙硯都跳了起來。
他原以為是趙靜姝一人之過,加上自己一時失控,才釀成慘劇。
萬萬沒想到,皇後自己竟也在這其中。
皇後為何要用這種來路不明的偏方?是信不過太醫院,還是……蘇家另有圖謀?
“擺駕鳳鸞宮!”閻澈霍然起身,周身寒氣逼人。他要親自去問個清楚!
鳳鸞宮內,依舊彌漫著淡淡的藥味。
皇後斜倚在榻上,臉色比前幾日好看了些,但眉宇間的愁苦與哀痛卻絲毫未減。
失去孩子的痛,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她的心。
聽聞皇上駕到,她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閻澈冷著臉製止了。
“皇後,你可知罪?”閻澈開門見山,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皇後心中一驚,茫然地看著他:“皇上……臣妾,臣妾何罪之有?”“何罪之有?”閻澈冷笑一聲,將那包藥渣扔在皇後麵前的錦被上,“這是什麼?你最好給朕一個解釋!”
皇後看著那熟悉的藥渣,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敢認了?”閻澈步步緊逼,“你身為中宮,統領六宮,竟私下服用此等下作偏方!你可知,就是因為你的愚蠢和自作聰明,才害了我們的孩子!”
“不……不是的……”皇後淚如雨下,抓住閻澈的衣袖,急切地辯解,“皇上,臣妾也是為了龍裔著想啊!太醫們開的方子溫吞,臣妾……臣妾隻是想讓腹中孩兒更康健,更穩固……”
“為了龍裔?”閻澈甩開她的手,眼中儘是失望與憤怒,“你是為了你那搖搖欲墜的皇後之位吧!為了能生下一個嫡子,你便不顧一切,連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也敢往肚子裡塞!你可知,此藥與你宮中的安神香,再加上那日朕身上沾染的‘醉仙塵’,三者相合,便是催命符!”
皇後聞言,如遭雷擊,癱軟在床榻上,麵無人色。“臣妾……臣妾不知……臣妾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她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絕望。
明明偏方是父親替她尋來,說這是祖傳的保胎良方,能確保一舉得男,也父親也找了不少老中醫檢驗過,配方沒有問題的啊,卻沒想到會引來如此彌天大禍。
“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推卸所有責任嗎?”閻澈的聲音冷硬如鐵,“朕的嫡子,朕期待了那麼久的嫡子,就因為你的愚昧無知,沒了!你讓朕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他看著皇後那張蒼白而絕望的臉,心中最後一絲憐憫也被怒火吞噬。
這個女人,不僅沒能保護好他們的孩子,反而親手將孩子推向了深淵。“來人!”閻澈厲聲喝道。
幾個太監應聲而入,垂首立在殿外。“皇後蘇氏,德行有虧,私用偏方,罔顧龍裔安危,致使皇嗣不幸流產,罪責難逃!”閻澈的聲音回蕩在坤寧宮內,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即日起,皇後禁足鳳鸞宮,閉門思過,無朕旨意,不得出宮門半步!收回鳳印,宮中一切事宜,另行安排!”
皇後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閻澈:“皇上……您要禁足臣妾?還要收回鳳印?”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沒了鳳印,沒了協理六宮之權,她這個皇後,便隻剩下了一個空名頭!
“這是你自找的!”閻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再不看她那張淒楚的臉,拂袖而去。
殿內,隻剩下皇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以及宮人們惶恐不安的竊竊私語。
鳳鸞宮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