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元璋拿起寫滿了文章的薄紙看著的同時,李可這邊也是沒個正形,若是換做正常的讀書士子,哪個不是站在那恭恭敬敬地等著他讀完再動。
可李可卻在乾什麼,他居然在甩著自己因為寫得有點發麻的手腕,而且李可還在四處東張西望,四處打量這華蓋殿的布置,絲毫沒有把他這當成是皇宮。
但相比起李可的無禮,朱元璋此時的注意力也不得不重新集中回到文章的內容本身,隻見他很快收回浪費到李可身上的餘光,重新看起了文章——反正隻要對方寫得不好,他立馬就以這為借口把對方給趕出去。
雖說他朱元璋的確很需要人才來輔佐,但也不是什麼渾水摸魚的人都能來的。
然後他就對著李可的文章默默地輕聲念了出來,“論人口變化與朝代的興衰,以及對治國的啟示?”
這文章的標題,一下子就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再看開頭第一句,“‘自古以來,所有帝皇都希望自己手底下的百姓越多越好,而我,卻並不這麼認為……’”
朱元璋估計也沒想到,他隻是隨便看了一眼,然後就不自覺地被吸引了進去。
而由於李可手頭上沒有以前秦朝、漢朝、唐朝、宋朝的數據,所以論據方麵,李可也隻能是采用思想實驗的方式。
就一家五口人,四十畝地,如果沒遇到天災,如果沒有貪官汙吏壓迫,那麼接下來會怎麼發展。
第一代人,可能過得好好的,第二代人,也還行,第三代人,開始有點卷,第四代人,這怕是就得搶家產了。
更遑論接下來的第五代,第六代,第七代。
這還是理想狀態下,那如果再把天災,再把貪官汙吏也給加上去呢。
所以啊,為何一個朝代的衰亡,往往隻需要一場天災呢?
就近的大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貪官汙吏,則是會助推百姓對這個王朝的失望,以及反抗。
曾幾何時,天下百姓也曾在大元高高興興地活著,可為何大元突然就不行了,才不過百年國運就沒了?
左傳上就有寫,‘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
可李可認為,這或許也並不能說禹、湯是好人,懂得罪己,所以國家就好,而桀、紂是壞人,隻會怪罪彆人,所以國家就亡。
而是禹是夏朝的開國君主,所以他的百姓土地壓力都不大,不缺吃的,甚至剛剛開國,還有點貧窮,所以他才必須勵精圖治,最後國家自然也就好了。
而桀作為夏朝的最後一任君主,就算他不去怪罪彆人,其實他的國家也一樣要滅亡,因為到了一個家族的後麵幾代,東西都已經不夠分,所有人都會陷入到互相殘殺之中。
而湯、紂二人亦是同理。
當然,說那麼多,倒也不是說要汙蔑明君,洗白昏君,而是當事情到了那一步,就算是品性純良之人,也會不自覺地變成壞人。
就算是讓夏朝的開國君主禹,商朝的開國君主湯,跟他們的子孫後代調換一下位置,他們也未必就能搞好夏朝跟商朝。
當一個朝代要亡的時候,難道就真的沒有想要力挽狂瀾的人嗎?
這肯定是有的,曆朝曆代的中興還少麼?隻是,他們無一不都是曇花一現。
秦漢就不說了,唐朝,開元盛世之後,突然一場安史之亂,大唐國勢急轉直下,宋朝,宋徽宗時期的大宋多麼富有,一場靖康之變,隻能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