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驥稟明來意,劉義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夏賊犯境,所過皆降,我原以為關中士人皆已棄我,不曾想,竟還有杜主簿這樣的忠義之士。”
俗話說得好,論跡不論心,劉義真才不管杜驥是不是真的忠肝義膽,當彆人都在坐觀成敗之際,唯有他不辭辛勞,冒險前來示警,足以讓劉義真對他另眼相看。
彆以為杜驥此行沒冒風險,一旦讓赫連勃勃知曉此事,待他入主長安,不說整個京兆杜氏,至少杜驥五服以內的親族,隻怕都難逃活口。
劉義真站起身,握住杜驥的手,動情道:“我當稟明家父,西北尚有忠臣。”
杜驥聞言,激動不已,他俯首拜道:“府主盛讚,下吏愧不敢當,雖死,不能報答萬一。”
劉義真將他扶起,笑道:“君不負我,我必不負君,當共富貴!”
有些話,得看是誰說,山野村夫的兒子跟杜驥說要與他共富貴,杜驥會覺得這人腦子有病。
如今劉裕的兒子做出這樣的承諾,杜驥除了感激涕零,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
劉義真如此禮遇杜驥,自有他的用意。
如果想要坐穩關中之主的位子,就不能長期地把雍州士族排除在權力核心之外。
至少劉義真幕府的那些雍州士人不能再被當作擺設。
否則,即使沒有外敵入侵,他們自己也會叛亂。
杜驥將會是劉義真取信雍州士族的關鍵。
戰後,劉義真會對杜驥委以重用,甚至讓他進入核心決策圈,此舉也是告訴雍州士族,自己並沒有門戶之見,無論是北人,還是南人,隻要有功,且忠心於自己,都能得到重用。
當晚,段宏告退後,劉義真將杜驥留在自己的寢帳,二人徹夜長談,直至後半夜,這才抵足而眠,完全是把杜驥當作心腹看待。
翌日,天剛蒙蒙亮,杜驥辭彆劉義真,秘密返回長安,免得讓人知曉自己不在城中,生出變故。
但劉義真並沒有把自己的作戰計劃透露給他。
他了解杜驥的生平,此人也確實追隨原主南渡,官至青、冀二州刺史,左軍將軍,以德政著稱。
但小心使得萬年船,大戰將至,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杜驥回去的途中,依然是由荔非靈越帶人護送,但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
來鹹陽之前,杜驥同樣深信劉義真是個恣意妄為的熊孩子。
然而,昨夜促膝長談後,他發現真正的劉義真與傳聞中的判若兩人。
杜驥不會去懷疑劉義真是被鬼魅附身,前後反差如此之大,隻有一個解釋:劉義真是故意為之。
過去的兩個月裡,劉義真任人輕視,任人貶低,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迷惑誰?
這個問題,杜驥已經有了答案,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有很多,赫連璝、王買德、韋玄、韋華之所以被蒙在鼓裡,不是他們愚蠢,而是他們不了解如今的劉義真,還把他當原主看待。
回到長安,杜驥依然謊稱患病,閉門謝客,但韋玄還是來了。
杜驥看著被妻子迎進門的丈人,無奈屏退左右。
韋玄含笑問道:“賢婿,昨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