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赫連勃勃並沒有立即南下,走了這麼多天的山路,人馬俱疲,他決定在此稍作休整。
而劉義真也沒有急於北上。
晉軍昨日沒能把全部的糧草運至北岸,仍有部分在渭南。
劉義真深知,赫連勃勃擅長遊擊戰,此番北上迎敵,如果不帶足了糧草,對方必定會分兵襲擾自己的糧道。
胡夏的騎兵要遠多於晉軍,真要發生這種情況,自己難以保證補給,縱使有渭北士人襲擾胡夏的後方,說不定到最後,就會變成雙方忍耐力的比拚,看誰先堅持不住。
今日,部分民夫通過浮橋,來往於渭水兩岸,抓緊運輸剩餘的糧草。
赫連勃勃不會休整太久,劉義真也將在明日繼續北上。
與此同時,劉裕也沒有閒著。
彭城,太尉府官署。
治中從事謝晦被劉裕喚到了偏廂。
“下吏拜見主公,不知主公急召下吏前來,所為何事?”
劉裕很倚重謝晦,將他視為謀主,不管什麼事情都會找謝晦商量,包括如今劉裕決心易儲。
“謝卿,近日來,有一則王買德的遺言在彭城流傳甚廣,你可曾聽聞?”
“回稟主公,下吏略有耳聞。”
“此事你怎麼看?”
謝晦太了解劉裕了,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當即毫不猶豫道:“王買德的遺言離間父子、兄弟,包藏禍心。”
說著,謝晦話鋒一轉:“但未嘗沒有道理。”
劉裕明知故問:“你也覺得車士若為世子,可以平定天下?”
謝晦坦誠道:“下吏不敢妄下斷言,隻是主公創業艱難,家業應該傳給德才兼備之人,依下吏的愚見,桂陽公遠勝世子。”
“謝卿言之有理。”
謝晦精神一振,趕忙問道:“主公欲立桂陽公?”
劉裕微微頷首:“車士在長安的作為,深合我的心意,以他為世子,也是萬民之福。”
他這話,明顯就有些僭越了,仿佛廢立的不是豫章郡公世子,而是太子。
當然,就算劉裕是在朝堂上這麼說,也沒人敢跳出來挑他的刺。
謝晦得了肯定答複,心中暗喜,一方麵,劉裕找他商量這件事,也是對他的信重。
另一方麵,謝晦確實看不上劉義符。
“主公計劃如何行事?”謝晦又問。
劉裕歎道:“廢立乃大事,且車士尚在關中,不可操之過急,但我又想讓世人明白我的心意,不知謝卿可有計策?”
為了改朝換代,劉裕哪怕殺得血流成河,也不會眨眼,因為他殺的都是心向晉室之人。
但他不願意因為廢立世子,而大開殺戒,從本質上來說,選擇依附於劉義符的人,也是樂於見到劉裕稱帝建國的人,算是他們劉家的忠臣。
劉裕現在就想有個法子,在不明說的情況下,能讓麾下的文臣武將們都知道他有心改換世子,免得有人看不清形勢,還在一門心思往劉義符的身邊湊。
隻要劉義符一天還是世子,他對一部分失意之人就仍然具備吸引力。
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劉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