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豹目環眼,若是配上一副絡腮胡,活脫脫就是個判官。此刻正瞪大眼看著他。
說三十也像,說五十也行。
反正比他這幅十八歲的稚嫩臉蛋成熟多了。
“老哥,”寧真笑嘻嘻放下油燈,“都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在下寧真,盂縣不良人,奉命入京。敢問老哥貴姓?看老哥裝扮,應該也是當差之人,敢問在何處貴乾?”
大唐官吏服飾顏色,以朱紫為貴,三品以上穿紫色,四五品穿朱紅色,六七品穿綠色。
光線太暗,寧真看不出綠袍人身上衣服是深綠還是淺綠,是以不確定是六品還是七品。
不過即便是七品,那也和他們盂縣不良人名義上的上司——縣尉平級了。
總比自己這個沒品的不良人強得多。
“我姓王。”綠袍人笑嗬嗬道:“也算是差人吧。”
話沒說完,門吱呀一聲開了。老張一手提著木桶,另一手用托盤托著熱騰騰的飯菜走了進來,點頭哈腰笑道:“二位久等,飯菜來嘍!”
放下木桶,把四盤熱菜拿下裡擺好,又從木桶裡取出一盆熱騰騰的蒸餅、饅頭,放到桌上,取出兩雙筷子,在油膩膩的衣襟上使勁擦了擦,恭恭敬敬遞給兩人,“二位先吃,我這就取酒。”
留下木桶,帶著托盤又出去回到了廚房。
寧真一看,葷素都有。一盤羊肉,一盤炸魚,還有兩盤不知道什麼蔬菜。(穿越過來時間太短,還沒熟悉這個世界呢)
不一會兒,張三又折返回來,帶了兩壺酒和兩個酒杯,和兩盤冷炙,一盆魚頭湯,擺到桌上。
小桌子擺得滿滿當當,顯然張三是上心了。
“二位慢用,不夠的話,到廚房吩咐小的。”
老張看兩人麵露滿意之色,這才歡天喜地出去了。
“來來來,王老哥,認識就是緣分。我敬你一杯!”
寧真給綠袍人和自己斟滿酒,舉起杯道。
兩人杯子一碰,仰頭就乾。
綠袍人喝得比寧真還豪爽。
唐人飲酒以黃酒(米酒)為主。口感微甜,度數低,是以有大詩人李白有鬥酒詩百篇的佳話。否則,真要喝一鬥白酒,莫說寫詩,醉也醉死了。
張三說這酒是他婆娘自家釀的,和市麵上的黃酒不同,入口雖然辣,但有勁頭,喝了以後好幾個時辰飄飄欲仙。
寧真咂吧著嘴,抽著氣,居然喝到純糧白酒了。
綠袍人眼睛一亮,“這酒有點意思嘛!”
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和寧真滿上,隨意一碰,又乾了。
酒過三巡,綠袍人越喝眼睛越亮,寧真卻滿麵酡紅,連連擺手,“不行了,不行了,王老哥,喝慢點,吃點菜,吃點菜。”
綠袍人哈哈一笑,便自斟自飲。
“王老哥,你剛才說你也是差人。敢問你的署地在哪兒?任什麼職務?”寧真夾了塊燜羊羔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我和兄弟一見投緣,自當坦誠。但是……我的署地職務,著實不方便透露。”綠袍人手執酒杯遲疑道:“知道了,對你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