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去!”
管事婆子的催促聲再次響起。
楊惠娘不敢再耽擱,轉身小跑著回到那巨大的木盆旁。
管事婆子斜睨了陳慶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陳慶眉頭微皺,默默離開了汪記布莊。
下午,陳慶來到了周院繼續練功。
自從經曆郭大錘的事情,同期師兄弟都變得焦灼起來。
周良不斷招收弟子,但是一直跟在他身邊隻有十幾人,從中便可看出端倪。
想要到達明勁並不容易,這第一次叩關就阻擋了七成的人,再加上一些外部條件,甚至七成的概率都沒有。
陳慶穩穩立在木樁上,身形如古鬆般紋絲不動。
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在晨光中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這是最後一遍通臂樁功了。
孫順也暗自為陳慶著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陳慶的刻苦和努力,但武道一途,光靠努力是遠遠不夠的。
另一側,秦烈不耐煩地揮退一個請教的師弟,那弟子漲紅著臉悻悻離去。
在秦烈看來,這些資質平庸之輩的請教,不過是浪費自己寶貴的修煉時間。
他的目光無意間掠過場中,落在那個渾身汗濕的身影上。
他記得陳慶比他早入門半月,練功拚命,卻遲遲未能突破。
腦海中突然浮現那個陰暗潮濕的茅廁,兩人曾並肩清理汙穢的場景。
秦烈下意識摸了摸身上嶄新的練功服,上好的棉布觸感讓他心頭掠過異樣的煩躁。
他移開目光,仿佛要將那段記憶徹底甩掉,專注於自己的拳架。
“秦師弟,在看什麼呢?”
一位師姐款步走來,順著秦烈剛才的視線瞥了一眼陳慶,“那個?快三個月了吧,還在木樁上死磕呢。”
她名叫羅倩,長相中等,並不出眾,不過家境殷實富裕,乃是內城富戶之一。
羅倩在周院習武之餘,還會物色一些潛力弟子,在其尚未嶄露頭角時便進行資助拉攏。
等到這些弟子成長起來,就算不能加入羅家,一個人情也是價值不菲。
在她看來,這完全就是一件糞裡淘金的事情,不過還真淘了一塊金。
這個金子,就是秦烈。
陳慶並不知道外界的目光和議論,他的世界隻剩下腳下的木樁,體內的氣血,和腦海中樁功的每一個細微要領。
汗水浸透了單衣,肌肉在持續的緊繃下發出酸痛的信號,但他心誌如鐵,一遍又一遍地調整呼吸,引導著那微弱卻執著的氣血流轉。
陡然間,一種奇異的變化發生了。
並非山崩海嘯,也非烈火灼燒。
像是長久淤塞的河道被一股溫潤堅韌的力量悄然貫通。
陳慶隻覺眼前驟然一亮,遠處老槐樹葉片的脈絡竟清晰可見,甚至連葉尖凝結的細小露珠都映在眼底。
耳邊嘈雜的練功聲、風聲仿佛瞬間退去,唯餘自己心臟沉穩有力的搏動聲,如同鼓點,一下,又一下,清晰地在胸腔內回蕩。
血液奔流的聲音也變得真切起來,如同溪流衝刷著河床。
腳下的木樁仿佛生了根,與堅實的大地連為一體。
皮膚變得異常敏銳,能清晰地感知到晨風掠過汗濕肌膚帶來的細微涼意,甚至能捕捉到空氣中塵埃飄動的軌跡。
一股溫潤而沛然的力量,自小腹丹田處悄然升起,不急不躁,如春水般緩緩浸潤過四肢百骸。
與此同時,筋骨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清脆悅耳。
長久以來的滯澀感一掃而空,仿佛撥雲見日,困擾多時的迷霧終於散開,前路豁然開朗。
【通臂樁功小成(1/5000):天道酬勤,必有所成,一日十練,一年大成,三年圓滿】
“成功了。”
陳慶緩緩睜開雙眼,隨後吐出一口濁氣,“這就是通臂樁功小成!?”
他的心中浮現一抹喜悅。
到達了明勁,這不僅意味著他可以繼續習武,甚至還能掛職兼護。
“恭喜陳師弟!”
“陳師弟日後多多關照!”
........
周圍師兄弟熱情的上前道賀,氣氛瞬間轉變。
那些仍在明勁門檻外徘徊的弟子,眼中既有豔羨,又藏著幾分不甘,他們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陳慶心中鬆了口氣。
如今到達明勁,不僅能夠掛職,而且還能參加武科。
孫順走上前,笑容滿麵:“陳師弟,恭喜你了。”
“多謝孫師兄。”
陳慶對著孫順抱了抱拳。
周雨也是笑著走了過來,勉勵道:“周院今日又添一位明勁弟子,恭喜陳師弟,再接再厲。”
說著,她遞過一個小紙包,“這是一份血氣散,你收著。””
雖對陳慶此刻突破略感意外,但無論如何,這都壯大了院內實力。
陳慶眼中一亮,點頭道:“多謝師姐!”
血氣散乃是內服藥粉,對於修煉大有裨益,陳慶經常見院內家境富裕,亦或是掛職的師兄姐服用。
不遠處,羅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低聲道:“還真讓他撞上了,這小子運氣倒是不差,不過根骨所限,潛力已儘,想叩第二次關是沒指望了。”
她這話,就是試圖挽回自己‘看人準’的麵子。
秦烈對身後的議論充耳不聞,甚至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陳慶的成功與否,突破快慢,在他眼中,不過是路邊一顆硌腳的石子,不值得他投去絲毫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