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膳時分，三層樓閣內座無虛席。
江辰選了大廳一處靠窗的角落坐下，這個位置既能觀察全場，又不易引人注目。
他隨手點了一壺桃兒酒，耳朵卻敏銳地捕捉著四周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劉元長老的獨孫死在了一個老雜役手裡…”
隔壁桌的灰袍修士壓低聲音，卻掩不住話中的幸災樂禍。
他對麵的同伴立即接話：“何止是聽說！我有個兄弟在執法堂當差，親眼看到劉長河的屍體…嘖嘖，燒得跟焦炭似的，連親爺爺都認不出來了！”
不遠處一桌女修也加入議論：“那個老雜役倒是夠狠，殺人奪寶不算，還要毀屍滅跡…”
“等著瞧吧，等劉長老逮到他，怕是要抽魂煉魄，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辰輕撫酒杯，指尖在杯沿緩緩畫著圈。
酒水中倒映出他似笑非笑的麵容，這些人口中“狠毒”的老雜役，此刻就坐在他們中間喝酒。
他目光掃過樓下那些來回巡視的外門弟子，劉元這老東西倒是舍得下本錢，居然調了這麼多人手來醉仙樓守株待兔。
不過看這些弟子懶散的樣子，顯然也沒把差事當真。
江辰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看來劉元那老匹夫確實被自己那番話給誆住了，此刻怕是正在前往天魔宗的路上白費功夫。
想到這老東西若知道自己就大搖大擺地坐在他派人把守的醉仙樓裡喝酒，怕是要氣得七竅生煙，江辰就不由得勾起嘴角。
目光掃向二樓住宿區，隻見五六名外門弟子正來回巡視，腰間佩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樓上的住客們顯然都被這陣仗嚇得不輕，一個個房門緊閉，連腳步聲都放得極輕。
這些平日裡囂張跋扈的散修和傭兵，在真正的宗門弟子麵前，終究還是心生恐懼。
視線轉回一樓大廳，幾十張檀木圓桌幾乎座無虛席。
就在他暗自觀察時，西北角一個獨坐的身影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個衣著樸素的女子，相貌平平無奇。
但江辰卻敏銳地察覺到她舉手投足間那股熟悉的氣質。
他不動聲色地運轉靈力於雙目，定睛細看之下，立刻認出了那刻意收斂卻依然掩不住的曼妙身姿！
正是霍靈！
“這丫頭倒是機靈...”
江辰心中暗讚。
霍靈顯然也用了易容之術，而且偽裝得相當到位。
記得上次他們一同去其他坊市售賣靈草時，霍靈就是用的這副普通樣貌。
那日她也是這般低眉順眼地跟在身後，將一株株靈草遞到商販手中，像個不起眼的小跟班。
原本江辰還擔心要在偌大的坊市中大海撈針般尋找霍靈，沒想到竟在這戒備森嚴的醉仙樓裡與她重逢。
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也免去了他四處打探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江辰不動聲色地起身，穿過嘈雜的大廳。
他的步伐穩健而從容，絲毫看不出半點心虛。
當他來到西北角那張偏僻的小桌前時，毫不客氣地坐在了霍靈對麵。
這張桌子確實小得可憐，兩人對坐時，膝蓋幾乎都要碰在一起。
霍靈顯然沒認出易容後的江辰，隻見她眉頭微蹙，壓低嗓音道：
“抱歉，這裡有人了。”
江辰嘴角微揚，看著霍靈這副故作嚴肅的模樣，心中頓覺有趣。
這小妮子裝得倒是挺像那麼回事，連聲音都刻意壓得沙啞了幾分。
“這位道友，莫非是在等江辰嗎？”
江辰同樣壓低聲音，卻故意用沙啞的嗓音問道。
這句話如同驚雷般在霍靈耳邊炸響，隻見她“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椅子在地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唰！
附近幾張桌子的食客齊刷刷投來疑惑的目光。
霍靈這才驚覺失態，慌忙坐回原位。
“你是誰！”
霍靈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眼前這個相貌平平的男子。
這張陌生至極的麵容，她確信自己從未見過。
可對方竟能一語道破她此行的目的，這讓她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難道連她隱藏的身份也被識破了？
江辰環抱雙臂，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副從容的模樣，讓霍靈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
“是你！”
她瞳孔驟然收縮，聲音因震驚而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