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躲在門縫後,心臟狂跳。
山崖書院。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齊靜春提過,是東寶瓶洲最頂尖的幾個勢力之一,真正的龐然大物。
他一個開雜貨鋪的,怎麼會惹上這種級彆的存在?
“不……不對勁!”人群中,那位之前指點迷津的老道長,此刻臉色漲紅,激動得渾身發抖,
“你們看!院主令隻是懸停在門外,並未進去!”
“我懂了!”老道長一拍大腿,聲音都變了調,
“這不是施壓,這是拜帖!是山崖書院的院主,在向林先生遞上拜帖!以院主令為帖,這是何等的敬重!是聖賢與聖賢之間的遙相致意啊!”
——
就在這時,
“咚、咚、咚……”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口上。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街道的儘頭,出現了一片黑色的潮水。
“聖旨到——!林先生接旨——!”
“噗!”
林安嘴裡的狗尾巴草直接噴了出去,整個人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從躺椅上彈了起來,心臟“咚咚咚”的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聖旨?
什麼玩意兒?
他穿越過來隻想當個富家翁,怎麼還跟這種封建王朝的最高指令扯上關係了?
林安腦子裡一片空白,手腳冰涼。
他連滾帶爬地衝到後院通往前堂的門邊,貼著門板,從一道細小的縫隙裡,顫顫巍巍地向外偷看。
隻一眼,他渾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店鋪外麵,黑壓壓的一片。
但不再是前幾天那些穿著各色衣服的修士和百姓,而是一隊隊身穿明光鎧、手持長戈的禁軍甲士。
他們肅立在街道兩側,麵容冷峻,殺氣騰騰,陽光照在他們冰冷的甲胄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人群最前方,一名身穿緋紅色官袍、頭戴烏紗帽、麵白無須的中年官員,正手捧一卷明黃色的綢緞。那玩意兒,他在古裝劇裡見過無數次!
完了。
林安的腦子“嗡”的一聲,兩個字在他腦海裡瘋狂閃爍。
完了!
這是什麼情況?我犯了哪條王法?
偷稅漏稅?可我這破店一個月也賺不了幾個銅板啊!
不對,我連稅都沒交過!
那是為什麼?因為我拒絕了皇帝的招攬?所以他惱羞成怒,要來砍我了?
草!我就知道!伴君如伴虎!
求生的本能讓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一線生機。裝死?不行,這麼多人看著。跑路?後院牆外估計也被人圍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見店內毫無動靜,那名欽差大臣深吸一口氣,再次朗聲高喝,聲音比剛才更大了幾分。
他叫李斯年,官拜禮部尚書,奉陛下之命前來。
臨行前,崔國師和宋睦王爺都曾再三叮囑,這位先生性情古怪,最喜清淨,斷不可冒犯。
可他看著門上那塊“本店裝修,概不接客”的破木板,眼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
高人風範,果然與眾不同。
麵對皇權,麵對聖旨,竟能安坐不動,閉門不出。這已經不是倨傲,而是視天下權柄如無物。
李斯年心中凜然,非但不敢有絲毫慍怒,反而愈發恭敬。
他知道,這必定是先生的又一道考驗。考驗他這個朝廷使者的誠心,考驗大驪皇室的耐心。
於是,他不再催促,隻是捧著聖旨,靜靜地站在門口,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