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思身邊,站著一個新來的人。
此人姓錢,單名一個“立”字,是國師府上專司望氣堪輿的客卿。
他不像劉三思那般藏於暗處,而是尋了一處茶樓的二樓雅間,臨窗而坐,氣定神閒。
錢立雙指並攏,在眼前輕輕一抹,再睜眼時,瞳孔深處似有淡淡的金色流光劃過。
他望向那間小小的雜貨鋪,呼吸微微一滯。
“三思,你看。”
劉三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除了尋常巷陌,彆無他物。
錢立緩緩道:“你看不到。那鋪子之上,原先隻是尋常人家氣象,雖有高人蟄伏,氣機內斂,如龍潛淵,不顯於外。可就在方才,鋪子地底,忽有一股厚重、沉凝的氣息衝天而起,卻又在離地三尺處戛然而止,凝而不散,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將整座宅院的氣運死死按住,鎮在了原地。”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敬畏:“此等手段,已非尋常山水陣法。這是以無上重寶為‘鎮物’,生生造出了一塊風水寶地!那鋪子所在之地,如今地氣穩固,瑞氣盤旋,長此以往,便是凡夫俗子居於其中,也能延年益壽,百病不生。那位先生,這是將星辰鐵母……啟用了。”
劉三思心頭巨震。國師大人送去的重寶,先生竟這麼快就用了?而且還是用來鎮壓一方氣運?這是何等的大手筆!
錢立卻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或許是我等想得淺了。先生此舉,可能並非為了他自己。你可記得,此地是何處?”
“驪珠洞天舊址。”劉三思沉聲回答。
“是了。龍脈破碎,靈氣散逸,此地氣數已儘,本該沉寂百年。可先生偏偏選在此處落腳,又以星辰鐵母這等神物鎮壓地氣。他不是在造福地,他是在……補天缺。”
錢立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國師大人說得對,我等凡夫,不可用凡俗眼光,去揣度高人行事。”
劉三思默默頷首,在懷中小本上,又添了一筆:先生啟用星辰鐵母,鎮壓驪珠洞天氣運,疑有補全天地之意。
蚊子。
夏日漸盛,暑氣蒸騰,鋪子裡也變得潮濕悶熱。
那些無孔不入的蚊蟲,成了林安夜裡安眠最大的敵人。被咬得渾身是包,癢得鑽心,讓他煩躁不堪。
“狗日的蚊子,比外麵那群人還煩!”林安撓著胳膊上的紅疙瘩,在鋪子裡來回踱步。
可他的蚊香之前用完了,就那麼點。
目光一瞥,落在了後院牆角的那一堆柴火旁。
崔瀺府上送來的那個木盒,被他隨手扔在那裡。裡麵那幾株散發著古怪味道的乾草,被他當成了某種不知名的艾草。
“熏蚊子,這個應該行。”
走了過去,從那堆名貴的“凝神草”裡隨手抓了一把,回到屋裡。找了個破掉的瓦罐,將乾草放進去,然後用打火機點燃。
“嗤”的一聲,一股青煙嫋嫋升起。
煙霧並不嗆人,反而帶著一股奇異的清香,像是草木,又像是藥香。林安聞著這味道,覺得有些上頭,昏沉的腦袋似乎都清醒了幾分。
煙霧所過之處,那些原本在空中“嗡嗡”作響的蚊蟲,像是遇到了天敵,瞬間亂了陣腳,爭先恐後地朝著門窗縫隙逃去,慢了一步的,便一頭栽倒在地,再不動彈。
不過片刻功夫,整個鋪子裡便安靜了下來。
不隻是蚊子,連牆角結網的蜘蛛,梁上爬行的壁虎,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甚至一些藏在陰暗角落,帶著微弱靈智的毒蟲蠱物,也像是被扼住了喉嚨,倉皇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