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起我們。”黑三的嘴唇哆嗦著,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再往前一步,就是死。
黑三越想越怕,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走!”
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黑三轉身便如一隻受驚的野貓,瘋狂地朝著巷外逃竄,那兩個跟班更是屁滾尿流,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
三道身影來時無聲,去時卻狼狽不堪,倉皇的像是身後有萬千神魔在追趕。
巷子,重歸寂靜。
鋪子裡,林安打完那個舒服的哈欠,眼角都擠出了淚花。
“媽的,這破劇太上頭了,又看到半夜。”他嘟囔一句,關掉手機屏幕,把太陽能充電寶放到窗台上,好讓它明天能多吸收點陽光。
然後,他翻了個身,將被子一裹,很快就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茶樓二樓,錢立緩緩放下並攏在眼前的雙指,長長吐出一口氣,那口氣息在空中凝成一道白線,久久不散。
“看見了?”他問。
劉三思站在他身後,神情肅穆,點了點頭,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震撼:“看見了。僅憑一聲哈欠,驚退搬山境的魔道修士。”
“不是驚退。”錢立糾正道,眼中滿狂熱,
“是碾壓。那位先生,甚至都未曾將神意投向那幾隻螻蟻。那聲哈欠,不過是他作息的本能。可正是這份‘無心’,才更顯恐怖。這說明,先生的道,已經與他的一呼一吸、一舉一動,徹底融為了一體。他自身,便是一方行走的天地,一尊不怒自威的神祇。任何心懷不軌之徒,隻要靠近他的‘道場’,便會被其自然散發的‘道威’所懾,心神崩潰。”
劉三思聽得心馳神搖,連忙在小本子上奮筆疾書,寫完後,又覺得不妥,反複修改,最終才定下一行字:
深夜,有搬山境宵小窺伺。先生於睡夢中,無意泄出一縷氣機,化作道音。宵小聞之,肝膽俱裂,遁走百步之外,疑已道心受損。先生之威,已入化境,不怒自威。
百裡之外,國師府。
崔瀺看著手下呈上的兩份密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他才將密報放下,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意。
“我還是小覷了先生。”
侍立一旁的心腹低頭道:“大人的意思是……那幾塊試劍石,太鈍了?”
“不是鈍。”崔瀺搖了搖頭,走到窗前,望著天邊那一輪殘月,
“是我送去了一柄凡鐵,卻妄圖去試探一柄……天上的劍。先生的境界,已經不是我等可以揣度的了。他在此地清修,怕是厭煩了世間紛擾。”
心腹心中一凜:“大人,那我們……”
崔瀺眼神變得深邃:“先生不願出手,是他的超然。但我等,不能讓這些螻蟻,再去叨擾先生的清淨。”
他轉過身,聲音變得冰冷而果決。
“傳令下去,將那夥魔道修士的根底給我查個底朝天,我要讓他們從這大驪版圖上,徹底消失。”
“另外,去一趟落魄山,告訴陳山主。”
崔瀺頓了頓,“當儘一份地主之誼,護前輩周全。這樁善緣,或許比他那幾座山頭,加起來都重。”
落魄山,竹樓。
青衫客從山外走來,步履不快,卻帶起一路煙塵。
信不是用手遞的,而是被一縷微風裹挾,輕飄飄,卻又精準無比地落在了竹樓二層的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