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逃也似的離開雜貨鋪的裴玄,
一路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棧,立刻關緊房門,拿出紙筆。
他雙眼赤紅,神情癲狂,奮筆疾書。
方才那驚鴻一瞥的旋律,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腦海裡。
他要將它記下來!
哪怕隻能記下萬分之一的神韻,也是足以震動天下的無上瑰寶!
他寫了又撕,撕了又寫,反複推敲,始終覺得無法還原那曲子中蘊含的萬一。
最終,他放棄了完全的複刻。
他以自己記憶中的主旋律為骨,以自己畢生所學的樂理為肉,以自己方才悟到的心境為魂,將那一段殘缺的天外之音,重新演繹成了一首完整的琴曲。
七日後,京城,國師崔瀺府上的一場雅集。
滿座皆是當世名士,大儒鴻儒。
酒過三巡,有人請裴玄奏上一曲。
裴玄沉默片刻,緩緩坐於琴前,撥動了琴弦。
一道從未有過的琴音,悠悠響起。
那琴音,沒有高山流水的空靈,沒有金戈鐵馬的肅殺,它就像一個說書人,在用最平淡的語調,講述著最深刻的愛恨情仇,直抵人心。
一曲終了,滿座寂然。
良久,崔瀺才緩緩睜開眼,目光中帶著一絲探尋。
“裴老此曲,前所未聞。不知其名?”
裴玄起身,對著眾人一揖,神情肅穆。
“此曲無名。”
“乃晚輩偶聽一位世外高人隨口哼唱的隻言片語,如聞天道,不敢擅自命名。”
他頓了頓,想起林安那句“吵到您清淨了”,心中又是一番感悟。
“若非要有個稱呼,便叫它……《問心》吧。”
《問心》!
——
林安雖然自認是個糙漢,但畢竟是從現代社會過來的,基本的個人衛生還是挺講究的。
穿越的時候,他行李裡除了各種吃的,還順手塞了幾瓶男士洗麵奶、爽膚水,甚至還有一小瓶沒用過幾次的古龍水。
他想著,萬一以後有需要“體麵”的場合,說不定能用上。
這天下午,天氣有點悶熱,林安出了一身汗,感覺臉上油膩膩的,很不舒服。
他便走進後院,用新買的木盆打了盆清水,擠了點洗麵奶,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臉。
清新的薄荷味,讓他感覺神清氣爽。
洗完臉,他又覺得衣服上也有股汗味,便拿出那瓶古龍水,對著空氣噴了兩下,然後走進那片香水霧裡,轉了個圈。
嗯,經典的“香水雨”用法,味道淡雅,不刺鼻。
林安滿意地回到鋪子裡,繼續躺屍。
他不知道,就在剛才,一股他自己習以為常,但在這個世界卻從未出現過的奇異香味,從他的雜貨鋪裡,飄散了出去。
恰在此時,附近一個名為“百花穀”的修仙小門派,幾位年輕的女弟子,正結伴下山,來鎮上采買些女兒家的東西。
為首的一位女弟子,名叫柳如煙,是百花穀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不僅容貌秀美,其修煉的功法,還讓她對各種花草香氣,有著遠超常人的敏銳嗅覺。
她正和師妹們說笑著,鼻子忽然輕輕一動。
她的腳步,停住了。
“師姐,怎麼了?”
身後的師妹好奇地問道。
柳如煙沒有回答,她閉上眼睛,仔細地嗅著空氣中那縷若有若無的香氣。
那是什麼味道?
清新,淡雅,帶著一絲清冽的涼意,又夾雜著一種沉穩的、如同雨後森林般的木質氣息。
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