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來客棧後院。
殘月如鉤,冷光潑灑,將院落浸染成一片慘青。
火把在夜風中明滅不定,映得府兵們影子亂舞。
起——!”
轟隆一聲,幾名府兵合力挪開壓井巨石。
伍長探頭下望,井深如淵,難窺其底。他猛將火把擲入,火焰撕裂黑暗,瞬間照亮井壁斑駁苔蘚。
火光搖曳間,井底濕泥上,幾行雜亂的腳印赫然入目,泥土翻卷,顯然是新痕!
“都頭!”伍長聲音發緊,指向井壁一側,“井底有暗洞,不知通向何處!”
胡都頭一把揪過老掌櫃,手指枯井:“說!白秋雨是不是藏在那洞裡?!”
老掌櫃麵如土色:“冤枉啊!老朽怎敢藏匿殺人凶徒……”
死到臨頭還嘴硬!”胡都頭推開老掌櫃,衝三名府兵抬下巴:“跟我下去搜!”
繩索摩擦井壁,三名府兵依次滑落。胡都頭緊隨其後,長刀在手,警惕地掃視四周。
井底陰寒刺骨。
在火把光暈下,一個幽深黑洞赫然在前,足容三人並行。
“走!”胡都頭低喝,一馬當先踏入黑暗。
地道蜿蜒,越走越闊。腳下白骨森森,獸骨人骸交錯堆積,令人毛骨悚然。
行不遠,遇一血池,池內盛滿血液,泛著腐蝕性水泡,如地獄血泉。
胡都頭皺眉,拾起一枚頭骨擲入,滋啦一聲!頭骨瞬間消融,化作青煙。
“嘶……好霸道的血水!”他倒抽一口冷氣。
陰風驟起,刮得火苗亂竄。
隊伍末尾,年輕府兵打了個寒噤,牙齒打架:“胡…胡頭兒,這鬼地方…真有臟東西吧?”
“放屁!哪來的鬼!”胡都頭猛轉身,火把懟向府兵麵門,嚇得對方連退三步,險些摔倒。
年輕府兵踉蹌後退:“彆…彆嚇我啊胡頭兒!”
胡都頭嗤笑,靴尖碾滅濺落的火星:“慫包蛋!還是個雛兒吧?改天老子帶你去醉花樓開開葷,保管你膽氣壯得能捅破天!”
年輕府兵耳根通紅:“胡哥…開葷真能壯膽?”
“廢話!”胡都頭蒲扇大的巴掌拍在他後腦勺,“抓了白秋雨,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色膽包天!”
“胡哥又要帶雛兒開葷?”左側絡腮胡漏著門牙笑,“上次王二完事腿軟得拎不動刀!”
右側獨眼老兵拄著槍,臉上傷疤扭曲:“嘿,雛鳥怕高,嘗過娘們兒滋味,見了閻王都不眨眼!”
粗鄙的笑鬨驅散幾分陰森。胡都頭一揮手:“少扯淡,跟上!”
疾行半柱香,地道儘頭寒氣翻湧,一座漢白玉石門巍然矗立,石紋如凝霜,威壓刺骨,似要凍住空氣。
“這門……”絡腮胡話音未落,寒意鑽骨。
胡都頭按刀低喝:“莫慌!看前麵!”
門前十丈方台,暗綠苔蘚濕滑如油。
十二尊丈餘石像環伺而立,或持狼牙巨棒,或握開山血斧,獠牙外翻,赤目如血!火光照耀下,兵器鏽跡斑駁,宛若乾涸的凝血!
獨眼府兵咽了口唾沫,聲音發顫:“這、這凶神惡煞的,莫不是鎮守著什麼……惡鬼?”
“閉嘴!”胡都頭厲聲打斷,大步上前,“先探路!”
他舉火靠近石門,火光舔舐著門額陰刻的篆字:
上聯“黃泉路斷無歸客”。
下聯“白骨門開儘鬼鄰”。
橫批“幽冥鎖魂”!
石麵滲出細密水珠,幽光閃爍,仿佛有無數眼睛在字縫後窺視!
“啊——”
慘叫聲撕裂寂靜!火把驟然熄滅,黑暗如墨汁灌頂!
胡都頭脖頸汗毛炸立!鏽蝕巨斧擦著頭皮劈在石門上,碎石迸濺,劃破臉頰!
抬頭,惡鬼石像手持巨斧再次朝他劈來,他縱身一躍,險險避開,而原地的絡腮胡卻比他更慘。
“救我!!”絡腮胡的慘叫戛然而止。
惡鬼石像一斧子把他劈成兩半,內臟、鮮血如破袋中的雜物般“嘩”地流了一地,場麵血腥至極,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