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聶維揚最後一個戰友的頭七,也是聶維揚本人的死期。
喪屍、妖魔、變異動物……如夜的白晝裡,屍山血海填滿了城市,整座城的地麵至少抬高了兩米,一個男人拄著把短劍,慢慢坐在最高處。
他大約三十歲左右,白發紅眼,渾身是血,胸腔被穿透,心臟已經消失,前後風景可見,卻隻是神情疲憊地隨手擦了擦臉,詭異地把血在那張英俊蒼白的臉上抹得更均勻。
那些血液中每時每刻都在析出某種能量滲入他的身體,它們本該修複他,但一種詭異的黑色能量已經侵蝕了他的內臟,它驅散了血液對他的治療,甚至正在逐漸滲出體表……
聶維揚很清楚,他活不下去了。
敵人為了對付他這個排行榜第一的刺客,硬拉了一個軍團跟他打伏擊,還要給他下毒——到底是什麼狗東西才能一次給人下十八種超凡毒素?!他一個半吸血鬼,現在彆說提純血液治療自己了,連呼吸都有點難以維持。
被軍團伏擊,正麵作戰,與軍團同歸於儘。這戰績大概上不了刺客列傳,但肯定能上猛將榜……
……但他是個刺客啊!
哥們兒這輩子,好過壞過沒菜過,就是職業選錯了。
聶維揚有點無奈地微笑,漆黑痕跡已經順著他的血管爬到了脖子上,開始向臉頰蔓延。他舔了舔略微尖長的獠牙,抬眼看向遠處。
數千米外,一座隻剩骨架的高樓之上,一個抱著把巨大狙擊槍的貓耳女人緊緊盯著狙擊鏡裡的男人。
“白色頭發,黑色製服……是他沒錯。”她喃喃,手上慢慢調整參數,“那幫蠢貨,對付他一個刺客還要下毒……好吧,他們要是不下毒,我也找不著機會……彆怪我,這是你自找的。這年頭了還要做好人,你活該啊,聶維揚……你怎麼不躲呢?拜托了,躲下去吧,彆在山頂上……你們這些好人……唉,你們這些……”
這女人好像有點話癆,以至於做這麼重要的工作,她都停不住嘴。但忽然一刹,她的聲音頓住了。狙擊鏡裡那個低頭坐在屍山頂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抬起了頭,溫和到近乎完全無害的紅色眼睛看向她的方向。
但女人突然低頭躬身,整個人蜷成一團,身上亮起一道護盾的藍光。
‘嚓!!’
護盾一觸即潰,支離破碎的星芒中,一道寒光精準地切開女人的喉管。與此同時,她的雙手爆出兩道血花,但勁下得太淺,沒有挑斷手筋。
女人條件反射地身形一閃,但幾條鎖鏈封禁了她行動的空間。她身上的戰鬥服自動啟動危急維生係統,腎上腺素、各種負麵狀態驅散藥劑和珍貴的特級生命藥劑注入身體,傷口迅速愈合,生命值也補充了起來。
她仰著頭,瞪大眼睛,死死盯著上方。
一道白發黑衣的半透明身影站在那兒,他微微仰頭,帶著法術光環的戰鬥機編隊從他後方到來,警示燈撕開雲霾,冰冷的天空將這人框了進去。那是一場戰爭的開始,一場解決一切、決定一切也結束一切的戰爭……
聶維揚的幻影發出漫長的歎息,他低下頭,用短劍尾端的寶石輕輕戳了一下女人的額頭。
在女人發愣的注視中,他輕聲說:
“阻止你背後的人發起二次核戰。新世界已經承受不住更高烈度的戰爭了。”
下一刻,幻影支離破碎。
女人愣了足足三秒,然後一把抱起狙擊槍,從倍鏡裡看向聶維揚的本體所在。她看到那個人再次垂下了頭,她毫不猶豫地開槍,看著那具屍體翻倒下去,她睜大了眼,做好準備。
她沒有再被利刃臨身。
女人足足愣了半分鐘,突然怒吼一聲,朝天開了兩槍。但這點發泄並不夠,她一把拿出個對講機,對對麵的人怒吼:“你們是不是要扔核彈?!停下!停下!聶維揚說新世界空間已經承受不住了!”
對麵一片兵荒馬亂,一個人的聲音傳出來:“按照我們的現有信息……”
“少廢話!在人類存亡的事上,你是信你的情報網,還是信他?!”
“…………操!叫停核計劃!立刻!”
與此同時,女人飛速趕往聶維揚屍體所在的地方,一眼找到了那把給全世界留下心理陰影的短劍,把它拿在手裡查看——
“……臥槽?居然是個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