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是可以被置換的。
輸血,吸血,能量取代……都是置換生命力的方式。這些方式裡,有的人類技術早能輕易做到,有的還相距甚遠。
但現在,科學技術做不到的,轉接超自然!
聶維揚一手拉著卡車邊緣,死死控製著懷裡的‘哀’,大口啜吸這具擬人身體的‘血液’。劇痛撕扯他的胸腔,他的力氣迅速喪失了,很快就隻能儘量固定好自己。他甚至能感覺到‘哀’是如何吸收他的,那些長發如同無孔不入的哀思般鑽進他的五臟六腑,最終重新彙集在心臟,它們盤根錯節,在他胸膛中織網,抽取通路上的每一滴血液。
但與此同時,他也能感受到有新的力量正在進入身體——或者說,進入他的胃,進入他的血管,並入他維持生命的力量。
血液如此溫暖,令人欣悅的溫暖,當它流入這具介於生死之間的身體的時候,會給予聶維揚一種詭異的幻象,一種令人癡迷的假象,每到這時,他的食欲會短暫地上升,身體久違地稍微放鬆……
自然界生命幾乎一切行為都圍繞著‘生命延續’的主題,吃、喝、殺戮、繁衍、往上爬、爭奪資源……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生命的延續。
而諸如妖怪食人心肝、幽靈鬼物吞噬靈魂、血族吸取鮮活血液,此類行為,正是黑暗生物延續自身生命的方式。而‘哀’試圖吞噬聶維揚、吞噬侵入它領域的東西,也是這種行為的體現——即使作為BOSS,對它的生命而言重要的根本不是血,而是支撐它活動的能量核心。
活下去。
掠奪敵人資源。
把它們的生命……變成我的生命!
吸血鬼血脈的玩家本能正是如此,而聶維揚更勝他人一籌。因為一些原因,他的渴血欲從來都比其他吸血鬼更高,對秩序生物而言堪稱罪惡的黑暗衝動流淌在他的身體裡。
他曾經一度因為抗拒吸血而把自己餓到瀕死,但《新世界》正是要人們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成為他們不願意成為的人,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誤以為折磨即將終結,但事與願違。
再次睜開眼睛,刺客聶維揚發現失去理智的自己正在滿地無辜屍體之間坐著,鼻腔裡縈繞著令人心悸的血腥氣息。
“我曾發誓保護你們……”
血液的溫暖令人舒適,借著‘哀’的血液,聶維揚的血肉快速重生,他的力氣逐漸開始恢複,甚至麵板上的屬性慢慢上升,連麵板本身都開始搖蕩——
這是一場拉鋸戰,它漫長而短暫,痛苦又迷人。
來自那個黑暗時代的記憶翻湧在思緒深處,情感以摧山倒海之勢對聶維揚的精神發起衝擊。痛苦與絕望難以言表,對過去的悔恨、對現在的不堅、對未來的擔憂,它們被根植於七情的怪物力量從他心底深處翻出,發鞭在試圖撕碎他的身體,情感在試圖撕碎他的靈魂,一個聲音在聶維揚腦海中回蕩,無數聲音在聶維揚腦海中回蕩:
“刺客!”“黑暗生物!”“屠殺者!”“罪人!”
“罪人!”
“罪人!”
“罪人!”
幾乎無限的聲音共鳴著同一個名字,聶維揚的名字:
“罪人!”
罪人?是啊,罪人。聶維揚的思緒在混亂中衝突。一個殺人的人,一個吸血的人,一個為了一己私欲與自身執念而被血脈控製濫殺無辜的人,一個偽善又自負的人,他不是罪人是什麼?他應該……應該……我應該………
應該……
…
青年猛地睜開猩紅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