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遠誌沉吟開口,“前前,一般人也就算了,霍大公子的雙胞胎弟弟,這樣的事怕不是我們能管的”。
白前抬頭看向他,“那哥哥是什麼意思?是將霍二公子扔在這?還是把他送去霍府就走?”
白前那雙暖色的貓兒眼在陽光下折射出溫暖柔和的光,是真切的疑問,沒有質問,更沒有指責,白遠誌卻覺得一種叫良心的東西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難道真的眼睜睜看著一個本來有機會活下來的人死在自己麵前?
更何況,前前已經卷入進去了,想要獨善其身,霍家那邊也不會答應。
“嘿,那怎麼行?就衝那張臉,我們也不能不管啊!
更何況,這可是霍老將軍的孫子,霍將軍的兒子!
我小時候唯一一次挨我爹的揍,就是因為跟霍伯征打架。
我爹說了,就衝霍伯征姓霍,霍老將軍的霍,霍將軍的霍,我就不能欺負他!”
白遠誌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哦,對了,還有這位來曆不明,但肯定非富即貴的蕭姑娘。
有她在,他還妄想著什麼獨善其身?
白遠誌深吐一口氣,上車仔細查看了一番,疑惑,“前前,他這樣,真的能救活?”
他雖然沒有繼承白家的衣缽從醫,但畢竟從小耳濡目染,醫理也是懂個兩分的。
這位霍小公子連一口氣都沒能留住,最多隻剩半口氣了,真的能救活?
白前肯定開口,“能,隻要有真龍血脈之力做藥引,我就能救活他,後麵解毒就簡單了”。
蕭軟軟感興趣了,“真龍血脈之力做藥引?什麼意思?”
白前認真解釋,“真龍自然是當今皇上,隻卻也不一定非要用皇上的血,皇子皇孫們也是可以的。
隻要是真龍血脈,取其鮮血做藥引就一定能救活他”。
蕭軟軟,“皇子皇孫也行?那公主呢?皇子皇孫們所出的世子郡主呢?”
白前,“……師父當時隻說要取天子的血,定然極難,皇子皇孫也可,沒說公主郡主們行不行”。
蕭軟軟無趣撇嘴,白遠誌知道自家妹妹的性子,知道她肯定不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
雖然對什麼“真龍血脈之力”做藥引持懷疑態度,卻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難道還真能眼睜睜看著霍老將軍的孫子去死?
隻卻也不能就這麼大刺刺地把人送到霍府大門口去。
白遠誌將事情來來回回想了幾遍,決定先去找霍伯征。
他與霍伯征同在東宮做事,雖不算熟悉,但畢竟有幾分香火情,說話方便些。
想法是很好的,可惜還沒進城就遇到了攔路虎——
若是平時,憑他那張臉,完全可以不動聲色地將霍二公子帶進城。
可偏偏今天遇到了凶殺藏屍的事,宋正則又吩咐了盯緊一切進城、出城之人。
守城門的甲士根本不敢給白遠誌麵子,必得要先檢查馬車裡的人才放他們進城。
白遠誌,“……”
說起來,鏢車藏屍之事還是他揭發的,這算不算作繭自縛?
白遠誌說不通甲士,更不敢讓蕭軟軟去用她的銀錠子“買路”,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甲士上車檢查,看到長著和霍伯征一模一樣臉的人隻剩小半口氣躺在白前的馬車裡。
隻好吩咐白前和蕭軟軟在城外等著,自己拿著霍二公子的劍,卸了馬車上的一匹馬,一路飛奔進城。
他先去了東宮,霍伯征不在,隨侍太孫出宮了。
東宮太孫是出了名的淘氣愛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天都不會乖乖待在東宮裡。
而這三百天,他有二百九十九天都會帶著霍伯征,剩下那一天不帶,多半是因為霍伯征被皇上拉去訓話了。
想在偌大的京城找那位愛玩愛鬨騰的小爺——
白遠誌權衡了一番,決定直接去霍府找霍老將軍。
他憑著那把劍很輕易地進了霍府,見到的卻不是霍老將軍,而是霍將軍的遺孀,霍伯征的寡母孔氏。
唔,說是“見到”不太確切,孔氏隻隔著屏風聽他將事情前後說了一遍,然後吩咐,“封二百銀子給這位白大人,遣人去看看”。
然後,白遠誌就聽到衣衫拂動的聲音,顯然是那位夫人要走了,他忙開口道,“夫人,救治之事——”
冰冷的嗤笑聲再次響起,“真龍血脈之力,起死回生?
白大人,我念在你父親的名聲,送你兩百銀子,你若是貪心不足,你父親的名聲,也沒那麼管用的”。
她這是把他看作是上門騙錢的了!
白遠誌氣急,隻念著孔氏的身份,又是女子,不願失了風度,不冷不熱回敬道,“夫人的二百銀子還是留著給霍二公子請太醫吧。
隻夫人也要記好了,家父名聲沒那麼管用,夫人萬萬不要去請家父,免得我白家貪心不足,夫人付不起診金!”
白家世代從醫,白前和白遠誌的父親更是被推崇為大蕭醫術第一人,現在太醫院居院判一職。
孔氏冷笑,“白大人既然如此清高,那就請走不送了。
隻希望白大人與我兒中毒受傷無關,否則令尊再大的名聲、再好的醫術怕也保不住白大人一條命的”。
她這是明晃晃地汙蔑他故意給霍二公子下毒,然後裝好人,上門騙錢!
白遠誌再好的涵養,也受不了這種氣,更何況,其中還涉及到了白前。
他不願和個女人,還是霍將軍遺孀的女人做口舌之爭,當下甩手就走。
他氣急下走得極快,連那匹馬都忘了,等看到京城巍峨的城牆才恍然回過神來。
前前,待會他要怎麼和前前交代?
白遠誌長出一口氣,勉強振作精神往城外走去,不多會就看到城外擠擠攘攘擠了一群人,不知道又在看什麼熱鬨——
不對!
那好像是前前看守馬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