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說幾句討喜的話,就聽蕭序尚帶稚嫩的聲音滿懷惡意響起。
“伯征的雙生弟弟,想也知道絕對是個豔壓長安的美男子啊!
你竟然慫恿孤弄死這樣一個美男子,其心——”
蕭序說到這惡劣地頓了頓,滿意地看到正在調整脖頸角度的小黃門刹那間僵住動作,這才不緊不慢接著道,“去查一查,他家裡還有什麼人,一並賜死。
對了,聽說宮裡,他還有個乾爹,有個乾兄弟,都殺了”。
這就是蕭序為人詬病的第三點了——
他喜怒無常,殘忍嗜殺,還喜歡一殺就殺人全家。
小黃門驚懼拉長了脖子,巨大的驚恐打擊下,他已經想不到蕭序煩什麼了,本能地張大嘴就要喊饒命。
隻在他發出聲音前,就有暗衛悄無聲息出現,一掌拍暈了他,又悄無聲息提著他離開了房間。
屋內又恢複了安靜,仿佛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美貌嬌媚的小黃門。
……
……
片刻的功夫,蕭序因著貼身伺候的小黃門勸他在吃完藥膳後吃顆梅子,被他賜死全家,連著宮中認的乾爹、乾兄弟也一並賜死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霍府。
霍老夫人憂心忡忡對白前道,“太孫殿下性子驕縱,這是做給我們看呢”。
做給霍府看,也是做給白前看,叫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沒救活霍幼安,絕對不是他的問題。
既然不是他的問題,如果霍幼安真的救不回來,那他就要拿膽敢拿他做藥人的白前和霍府麻煩了。
白前安撫拍拍她的手,“老夫人放心,隻要太孫殿下按照要求來,霍二公子絕對能醒”。
霍老夫人含著淚點頭,“好孩子,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隻是怕你生了驚懼之心。
你放心,就算醒哥兒真的,真的——
以我霍家,也定能護住你,護住白家”。
白前並未期望什麼霍家能護住她,隻也未與霍老夫人爭辯,隻點了點頭,繼續熬製藥膳。
霍老夫人提著食盒走後,霍老將軍來了,送來了一支槍。
當年太祖爺賜給霍家的梅花槍。
象征著霍家百年榮耀的梅花槍。
這樣的東西,白前自然不會收。
霍老將軍態度堅決,“白姑娘,無論醒哥兒到底能不能醒過來,你於醒哥兒的大恩,我霍家都認下了。
絕不可能叫姑娘因著醒哥兒冒上半點風險。
這把梅花槍,你收著,待醒哥兒醒來後再說”。
白前沉吟了一會,點頭應了,頓了頓,又問,“老將軍的腿是什麼時候開始不能走路的?”
霍老將軍並未避諱,他是早年練武時負重過多,後來又在戰場上受傷受寒,五十出頭就開始出現腿疼,無法久立的現象。
隨著年紀的增長,情況越來越嚴重,最終成了現在的樣子,根本站不起來,隻能坐在輪椅上。
白院判也曾給霍老將軍治過腿,卻隻能緩解他的疼痛,沒能讓他站起來。
白前仔細探了脈,又讓老將軍擼起褲腿,仔細檢查了一番,開口,“老將軍的腿,我或許能治,不知老將軍願不願意一試?”
白前在他送來梅花槍後,突然提出要給他看腿。
醫不扣門。
霍老將軍自是領她的好意,左右他的腿也沒什麼感覺了,就當讓小姑娘練練手也好。
白前做事向來果斷,當即吩咐小草準備。
待準備好,白前取出一柄漆黑的匕首,問道,“可能會有一點疼,老將軍要不要用些麻沸散?”
看樣子是要割骨了,但這幾年,他的腿已經沒多少知覺了,能有多疼?
能疼得過當年敵人的大刀狠狠砍在這條腿上的時候?
霍老將軍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白前割開了他膝蓋後窩處,取出一條細長的紅蛇。
那條紅蛇似是喜血,剛被放出來就嗖地鑽鑽進了他膝蓋。
然後,就是疼,鑽心的疼,跟絞肉似的。
饒是霍老將軍自負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也疼得遍身冷汗,表情都差點繃不住。
霍老將軍,“……”
這就是有點疼?
白前開口安撫道,“老將軍彆怕,小紅沒有毒”。
霍老將軍,“……”
這是有毒沒毒的問題嗎?
他寧願被一條有毒的蛇咬上幾口,也不想讓一條沒毒的蛇鑽進自己的膝蓋亂舞!
大約一刻鐘後,小紅又鑽了出來,從一條細長的紅蛇變成了一條短粗的紅蛇。
白前將小紅收回竹筒中,取出銀針,一邊紮一邊解釋。
“老將軍的膝蓋裡有積液,還生了骨刺,小紅都會幫老將軍吃掉。
我再輔以銀針刺穴,很快,老將軍就能站起來了”。
他還能站起來?
霍老將軍有些恍惚,根本不敢相信。
他癱了多少年了?
是了,十一年了,就是醒哥兒離京那一年。
那一年醒哥兒七歲,不是他站不起來了,孔氏再嚴苛,老妻吵得再厲害,他也不會放心讓醒哥兒離京,不會放心讓一個外人教導他的孫兒。
即使那個人是他的至交好友。
可現在,這個還是個孩子的姑娘對他說,他還能站起來?
他還能站起來?
那是不是意味著,等醒哥兒醒了,他就可以自己親自教導他了?
霍老將軍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小姑娘,隻重重點了點頭。
等他好了,等醒哥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