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氣暈染了整個孔府,讓整個孔府渺渺宛如仙境。
她不緊不慢地扶著珍書的胳膊去給祖父祖母請安,突然就被石子打中了膝蓋,跪倒在地。
她下意識用右手撐了一下,手腕劇痛。
這一次,她的傷情格外嚴重,孔老太傅去請了白院判出手,才保住了她的右手。
否則就算能痊愈,也定然不像之前能靈活地寫字作畫。
霍老夫人親自來看,撫著她的頭發歎氣,“你這孩子瞧著也不像那毛毛躁躁的,怎麼就能走路也摔著了?
這些年三災兩病的不斷,彆是撞著什麼了。
我去小相國寺給你求了轉運的平安珠,好生戴著,以後都安安生生的。
等到了我們霍家,我老婆子找八個丫鬟伺候你,再找十六個婆子給家裡掃得乾乾淨淨的,絕不叫我的兒踩著小石子摔著了”。
金黃的平安珠用鮮紅的繩子串著,被霍老夫人親手戴在了她受傷的手腕,用霍老夫人的話說就是要鎮一鎮。
她卻知道,鎮不住的,她撞著的不是霍老夫人以為的大鬼小鬼,而是會壓在她頭上一輩子的陰影。
一輩子!
孔雅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隻渾渾噩噩地養著傷。
半年後,藥房的夥計來收賬。
這次,除了祖母的藥,還要加上她這半年的藥錢。
對了,還有請白院判來看診時,祖父送出去的一隻金蟬。
她想都沒想,讓珍書去拿庫房的西洋鐘,然後,在鐘裡發現了第五張紙條。
她連連冷笑,用剛養好傷的右手拆出了紙條,讓珍書將西洋鐘送出去。
她沒想到,珍書這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
慌亂下,她隻能燒了珍書的賣身契,對外宣稱珍書是贖身投親了。
再然後,她見到了來問詢珍書死因的宋正則——
孔雅說到這緩緩笑了,重重淚痕下,她美麗端雅的臉如暴雨過後、花殘葉落的牡丹,零落得叫人揪心。
孔雅就這般含著淚、含著笑,仰頭看向麵無表情的霍幼安。
“二表哥之所以會送我銀票做生辰禮,是因著那天碰到奇書了吧?
二表哥看出奇書是在撒謊,她給我帶回來的不是女兒家的繡線點心,不是筆墨紙硯,是一錠錠的銀子,用來補家中虧空的銀子”。
霍幼安點頭,“她的包裹很重,且我隻掃了一眼,她就怕得發抖”。
孔雅慘然笑了笑,起身行禮,“二表哥,我沒有說實話,我更喜歡你的生辰禮。
還請二表哥看在我知錯就改的份上,不要收回對我的照拂和善意”。
霍幼安凝神看著她,沉聲問道,“你想做什麼?”
孔雅再次深深一福,“上次霍老夫人來退親,祖母寧死不退,又以生病為挾。
還請二表哥轉告老夫人,孔雅已在佛前發下宏願,終生侍候佛祖。
請霍老夫人看在我解她心願的份上,為我尋一庇身之所”。
蕭軟軟頓時急了,“哎,不是啊,怎麼就要發宏願,要終生伺候佛祖了?
孔大姑娘,你假惺惺地不喜歡說實話就算了,遇到人渣,不跟她乾,躲到佛祖身後算什麼?”
孔雅又笑了,許是多年的沉鬱悲傷終於說出了口,這一次,她的笑容終於有了幾分少女的明媚輕快,不再平日端莊得近乎死氣沉沉的模樣。
“蕭姑娘,我已經說了實話了,應該不會再失去你和白姑娘這兩個手帕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