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演武場上,那片由玄鐵傀儡碎片構成的金屬墳場中央,隻剩下風聲。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無法從方才那場慘烈、瘋狂、堪稱自焚的表演中回過神來。
那個少年,用最決絕的方式,在昆侖所有人的麵前,親手敲碎了自己的仙路。
“瘋子……真是個瘋子……”
台下,戒律長老的孫子劉青,麵無人色,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可疑的水漬。
他想說幾句場麵話,比如“活該”或者“罪有應得”,可嘴唇哆嗦著,卻隻發出了“咯咯”的怪聲,像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回響:玩脫了!他媽的徹底玩脫了!
他要的隻是羞辱,是看著那個天之驕子跪地求饒,可誰能想到,對方直接把桌子掀了,還點火把整間屋子都燒了!
這要是追究起來……劉青隻覺得眼前一黑,雙眼翻白,竟是活生生嚇暈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到足以凍結神魂的恐怖威壓,自昆侖之巔轟然降下。
那並非針對任何人,而是純粹的、失控到極致的情緒外泄,像是一顆星辰在內心炸裂,恐怖的餘波掃蕩了整個昆侖。
清寒宮內,那麵映照著演武場畫麵的水鏡,“砰”地一聲,爆碎成億萬片晶瑩的冰塵。
下一瞬,一道白衣身影撕裂空間,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演武場的高台之上。
正是謝清寒。
她發絲微亂,衣袂在失控的氣流中狂舞,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再無平日的清冷與淡漠,隻有一片駭人的蒼白與蛛網般的裂痕。
她甚至沒有看任何人一眼,身形一晃,便已落在那片狼藉的場地中央,落在了顧劍辰的身側。
她緩緩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去觸碰他,可那隻白皙如玉、曾執掌仙道牛耳的手,卻在距離他臉頰一寸的地方,劇烈地顫抖起來,遲遲無法落下。
他胸口毫無起伏,生機微弱得如風中殘燭。
他嘴角的血跡,混雜著道基崩碎後逸散出的點點金光,像是一根根燒紅的毒針,刺痛了她的眼,也狠狠刺穿了她的心。
她布下的局,她引以為傲的掌控,她自以為是的保護,在這一刻,被他用最殘忍的方式,撕了個粉碎。
他贏了。
用自己的命,贏了這場博弈。
“宗主!”一聲怒喝,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戒律長老劉振山自雲端落下,身後跟著數名義憤填膺的長老,他們麵帶怒容,將謝清寒和地上的顧劍辰圍在中央。
“顧劍辰公然修習禁術,自毀道基,已入魔道!此等行徑,視宗門鐵律如無物,更是對昆侖萬年清譽的莫大侮辱!”
劉振山聲色俱厲,義正辭嚴。
“請宗主以大局為重,立刻將此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請宗主正法!”身後的長老齊聲附和,聲浪滾滾,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謝清寒終於有了動作。
她沒有理會那些叫囂的長老,而是用那隻顫抖的手,無比輕柔地,拂去了顧劍辰嘴角的血汙。
那動作,仿佛在擦拭一件獨一無二的稀世神品。
然後,她緩緩站起身,轉過頭。
那雙曾清冷如月的鳳眸,此刻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裡麵翻湧著毀滅一切的瘋狂與暴戾。
“誰給你們的膽子,”她的聲音很輕,卻比萬載玄冰還要寒冷,“敢審判我的人?”
劉振山被她看得心頭一凜,但想到身後有整個長老會和宗門鐵律撐腰,還是硬著頭皮頂了上去:
“宗主!這不是您的人,這是一個觸犯禁忌的罪人!您若一意孤行包庇他,便是與整個昆侖為敵,置祖宗基業於不顧!”
“罪人?”謝清寒忽然笑了,那笑容絕美,卻也絕望,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我的人,是罪是魔,是生是死,都由我來定。”
她抬起手,一股磅礴到令人絕望的靈力衝天而起,整個演武場的空間都開始扭曲、哀鳴。
“今天,誰敢動他一根頭發。”
她一字一頓,聲音響徹雲霄,帶著不容置疑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