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戈壁的儘頭,一座散發著無儘蒼涼與古老氣息的巨大石台,孤零零地矗立在天地之間。
石台之上,刻滿了早已風化模糊的神秘符文,仿佛在訴說著被時光遺忘的秘密。
這便是傳說中能窺探前世今生,也能將人徹底撕成碎片的禁忌之地——輪回台。
顧劍辰的身影出現在石台前。
他腳步踉蹌,臉色蒼白,背靠著冰冷的石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一身白衣沾染了塵土與血跡,看上去靈力耗儘,狼狽不堪。
他甚至還煞有介事地咳了兩聲,一縷血線順著嘴角滑落,更添了幾分窮途末路的悲壯。
他背對著追兵來的方向,那姿態,像是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
“咻!咻!咻!”
數道流光破空而至,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圈塵浪。
以周通為首的八名天衍宗弟子,瞬間散開,將他團團圍住,結成一個簡單的合圍之陣,封鎖了所有退路。
周通看著顧劍辰那副油儘燈枯的模樣,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戲謔與快意。
他向前走了幾步,腳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響,聲音在這死寂的環境裡格外刺耳。
“顧師兄,怎麼不跑了?”
那語調中,滿是貓捉老鼠的快感。
顧劍辰沒有立刻回頭,隻是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漬”,動作緩慢,像是在積蓄最後一點力氣。
識海中,他卻在愜意地品嘗著。
周通身上散發出的,是辛辣刺鼻的赤紅色,那是嫉妒與怨恨熬成的毒酒,年份十足,後勁猛烈,入口燒喉。
而他身後那些弟子身上,則混雜著貪婪的腥臭、恐懼的酸澀,還有嗜血的鐵鏽味。
一鍋亂燉,品相不佳,滋味粗劣,遠不及師尊身上那任何一種情緒來得純粹高級。
但作為餐前開胃的小菜,倒也勉強下咽。
“你那仙道至尊的師尊呢?”周通又逼近一步,言語如刀,“怎麼沒來救你啊?也是,為了你這麼個孽障,她已是叛出宗門,成了仙道之恥!如今怕是自顧不暇了吧!”
顧劍辰終於緩緩轉過身。
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沒有絲毫恐懼,甚至連那偽裝的虛弱都淡去了幾分,隻剩下一如既往的清冷。
“憑你們,也配讓我跑?”
一句話,雲淡風輕,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周通臉上。
周通臉上的戲謔瞬間凝固,轉為暴怒的漲紅。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他厲聲喝道,向前一指,開始曆數顧劍辰的“罪狀”。
“昆侖劍首之位,本該是我天衍宗囊中之物,是你,用了卑劣手段奪走!”
“秘境機緣,見者有份,謝清寒卻為你一人,打壓我等同道,何其霸道!”
“你蠱惑仙尊,敗壞仙門風氣,如今竟還敢出現在此地,簡直是自尋死路!”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戈壁上回蕩,充滿了不甘與怨毒。
他身後一名賊眉鼠眼的弟子,一雙小眼睛貪婪地在顧劍辰身上下打量,搓著手,發出令人作嘔的怪笑。
“周師兄,彆跟他廢話了!”那弟子搶白道,“小子,把你師尊給你的法寶、丹藥,還有你從秘境裡得的好處,全都交出來!咱們師兄弟幾個心情好了,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點!”
另一人也跟著起哄:“沒錯!聽說謝清寒連本命法寶都舍得給你,快交出來!不然,定要讓你嘗嘗我天衍宗‘搜魂刮骨手’的滋味,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威脅與貪婪交織,讓這片古老的輪回台前,充滿了汙濁的氣息。
遠處,一些被此地動靜吸引過來的其他宗門弟子,遠遠地停下腳步。
“是天衍宗的人在圍攻顧劍辰!”
“顧劍辰?他不是一直跟在謝清寒身邊嗎?怎麼落單了?”
“看他那樣子,怕是靈力耗儘了。天衍宗和昆侖的梁子結得深,這下有好戲看了。”
“咱們彆過去,天衍宗這群瘋狗,彆濺一身血。”
議論聲很低,但沒人上前,所有人都選擇了觀望。
他們認出了顧劍辰和周通,但沒人想插手這趟渾水。
這正是顧劍辰想要的結果。
一個完美的、無人打擾的舞台。
他聽著耳邊那些汙言穢語,臉上竟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如三月冰雪初融,洗去了塵埃,卻又帶著刺骨的寒意,讓那名賊眉鼠眼弟子的笑聲,卡在了喉嚨裡。
顧劍辰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的廢話。
他手腕一翻,一柄通體如霜的長劍,已然在手。
【清霜】劍身震顫,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凜冽的劍意噴薄而出,將地上的塵土都吹開一圈乾淨的圓。
他抬起臉,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映著周通等人驚疑不定的臉。
“想要?”
他吐出兩個字,劍鋒斜斜指向地麵。
“自己來拿。”
大戰一觸即發。
周通看見他拿出長劍,先是一愣,隨即怒極反笑:“好!好得很!真不愧是謝清寒教出來的好徒弟,死到臨頭,還有這份骨氣!”
他掃了一眼遠處的看客,確認無人會插手後,眼中的殺機畢露無疑,徹底放下心來。
他大手一揮,下達了最後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