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主殿,死寂無聲。
數十位宗門長老分列兩側,靈壓彙聚成海,試圖將高居宗主寶座的身影淹沒。
“宗主!你當真要為了一己私情,將昆侖萬年清譽,付之一炬麼!”天劍峰的劉長老立在殿中,須發皆張,手指直直戳向懸浮在半空的法力投影。
那投影裡,是一枚通體漆黑,刻滿詭譎魔紋的令牌。
“此物,便是在輪回台廢墟中尋到!與那孽障顧劍辰的氣息糾纏不休,鐵證如山!”
“魔子夜煌的宣言已傳遍仙道六宗!如今人人都知,我昆侖首席,竟是魔道的內應!我昆侖,已成了天下笑柄!”另一位戒律堂長老捶著胸口,痛心疾首。
“謝清寒!你那好徒兒,早已與魔道沆瀣一氣!他是我昆侖的恥辱,是仙道的叛徒!”
“請宗主下令,將此獠擒拿,明正典刑!”
“廢去修為,打入鎖妖塔,方能平天下人之怒!”
“誅殺孽障”、“清理門戶”的聲浪,在莊嚴殿堂內回響,振聾發聵。
寶座之上,謝清寒一言不發。華貴的宗主法袍,襯得她麵容愈發清冷。
這些嘈雜的聲音,於她而言,不過殿外風聲。
她腦海中,隻有昨夜寢殿裡,顧劍辰蜷縮在她懷中,用顫抖聲音提出的那個請求。
“師尊……您能……把那塊令牌,拿來給我看看麼?”
他要那塊令牌。
這個念頭,壓過了所有宗門清譽,壓過了所有長老的咆哮。
顧劍辰隻是一個由頭,這群老東西,覬覦她屁股底下的位置,不是一天兩天了。
劉長老見她油鹽不進,臉上閃過一抹狠厲,上前一步,聲音帶著赤裸裸的威脅:
“好!好一個護短的謝宗主!您若再一意孤行,為維護區區一個魔道奸細,與整個宗門為敵!那我等,也隻能請出太上長老團,行廢立之事了!”
“廢立之事”四字一出,殿內空氣為之一凝。
這是最嚴重的指控,是徹底的撕破臉皮。
謝清寒終於抬起眼簾,冰冷的視線掃過劉長老那張漲紅的老臉。
就在她準備開口的瞬間,大殿之外,一個踉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報——!”
一名內門弟子連滾帶爬地衝進殿內,顧不上禮儀,撲倒在地,高聲喊道:“啟稟宗主、各位長老!”
“首席弟子顧劍辰……他、他主動前往戒律堂,說……說願接受一切質詢!”
此話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層浪。
滿座皆驚。方才還叫囂不休的長老們,一時竟都忘了言語,麵麵相覷。
劉長老先是一怔,隨即臉上湧起狂喜。
成了!定是那孽障扛不住壓力,又怕連累他師尊,這才主動前來認罪伏法!
而高位之上,謝清寒那張冰封的麵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她身軀微不可查地一震。
他要做什麼?
她才對他許諾,不許他離開天樞峰半步,要為他鋪好最安穩的路。
可他轉頭,就將自己送進了這群餓狼的嘴裡。
一股失控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臟。
……
戒律堂。
此地比主殿更顯肅殺,冰冷的石壁上刻著一道道戒律條文,空氣裡都彌漫著法度的鐵鏽味。
劉長老等人已在此安坐,臉上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謝清寒也到了,她坐在主審位上,麵沉如水,周身的氣息比這戒律堂的萬年玄冰還要冷。
所有人都到齊了,隻等著那個“罪人”的到來。
一陣平穩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不疾不徐。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道身影緩步走入了這座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