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麵,或許有些東西,能幫到皇後娘娘。”
說罷,寧鴻躬身一揖,轉身隱入夜色之中。
何歲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景明實錄》……
先帝的實錄……
太後當年,還隻是李貴妃時,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一道寒光,在他眼底一閃而逝。
【老狐狸,這是在給朕遞刀啊。】
【一把,能插進慈寧宮心臟的刀。】
他轉身,不再去想江南的蚊蠅,也不再去回味大儒的豪情。
此刻,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他的皇後,他的梓潼,正獨自一人,在那座華美的囚籠裡,替他抵擋著來自整個後宮最陰冷的風。
他抬步,毫不猶豫地朝著坤寧宮的方向走去。
夜色深沉,他的背影,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名為“焦急”的情緒。
【朕的皇後,正在替朕打一場最艱難的仗。】
【朕倒要看看,太後究竟給了你多大的難題。】
【更要看看,你……又會給朕,一個怎樣的驚喜。】
帝王步輦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無聲地碾過坤寧宮門前的青石板路。
還未入院牆,便有一隊宮人提著燈籠,悄然迎了上來。
為首的,是一名身段窈窕、眉眼含春的秀麗宮人,她屈膝一福,姿態柔美得像是畫中人。
“奴婢李雲蘿,參見陛下。夜深露重,陛下為國事操勞一日,想必聖體已然乏了。太後娘娘心疼陛下,特命奴婢前來,伺候陛下好生安歇。”
她的聲音溫軟如蜜,每一個字都帶著精心拿捏的關切與暗示。
何歲眼皮都未抬一下,步輦行進的速度沒有絲毫變化。
【李雲蘿?承恩侯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侄孫女,年方二八,溫柔可人?】
【嘖,這老妖婆的手段,真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拙劣且自信。】
【前腳剛給梓潼挖了個天坑,後腳就迫不及待地想往朕的龍床上塞釘子,切斷我們夫妻的聯係,好讓她見縫插針?】
【這腦子,但凡有她那張臉一半好使,李家也不至於除了她這個外戚,就再沒一個能打的。】
何歲心中冷笑,對這種自作聰明的庸脂俗粉,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小安子早已心領神會,不待何歲吩咐,便領著幾名內侍上前,如一堵無形的牆,客氣而強硬地攔住了李雲蘿的去路。
“李女官有心了。陛下今夜,自會在坤寧宮安歇。諸位請回吧。”
李雲蘿臉上的笑容一僵,眼底閃過一絲屈辱與不甘,卻不敢在帝王駕前造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頂明黃的步輦,毫不留戀地消失在坤寧宮的月亮門後。
何歲手指敲著步攆的扶手,心中一陣沒好氣的輕哼。
【開什麼玩笑。】
【朕的皇後,朕親自發掘出來的曠世奇珍,正在裡麵替朕打一場最艱難的仗,朕不去看她,去睡那群狼環伺的冷被窩?】
【朕是腦子有病,還是嫌命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