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淩就將公司最近被黑子盯上、導致線上銷售不佳的事全盤托出。
三叔懷疑是競爭對手搞的鬼,可除了叮囑紀淩找律師和報案,也沒什麼辦法。
鋪墊完畢,紀淩才說起代工的決定。
“踏浪在找代工廠,我打算代表公司投標,如果這次能中標……”
話沒說完,三叔手中的茶杯就往茶台上用力一擲。
“不行!踏浪當初可是幫咱們代工的小作坊,你現在讓咱們去給踏浪代工,你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擱?”
紀淩平靜解釋公司目前的困境。
不想三叔還是不能接受,強硬要求紀淩不許投標。
紀淩沒辦法,隻能說:“盛嶽說,紀家的負債率過高,不僅拿不到新的貸款,下半年的續貸,也不好談了。”
“什麼?”三叔立刻就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又和他吵架了?”
紀淩沒說話。
“你今年就和盛嶽結婚!如果你成了盛家的兒媳婦,盛家就不會為難紀家!甚至還會多貸款給紀家!”
“您這是為錢把我賣給盛家,”紀淩隱忍,“我不同意。”
“當初和盛嶽訂婚,是不是你自己同意的?”三叔氣得手指戳著茶台用力點了點,“現在又說我把你賣給盛家?難道和盛家的這樁婚事,不是你自己找的?”
“盛嶽是我自己找的沒錯,但這不意味著我願意用自己的婚事,去換紀家的貸款。”
這話把三叔氣得黝黑的脖子起了青筋,臉紅脖子粗的。
“你難道不是紀家人?紀家好的時候,你享受了紀家給你的榮華富貴,現在紀家落魄了,你開始和紀家做切割了?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紀淩反問:“我享受了紀家什麼富貴?我老爸賣股份的錢,沒半毛錢花在我和我妹身上!我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車是公司的,我到底享受了紀家什麼榮華富貴?”
三叔怒道:“你和紀雲上大學、出國留學花了大幾百萬,這些錢難道不是你爸、不是紀家給的?是大風刮來的?”
紀淩激動:“他生了我們,就有責任讓我們受教育!這是他為人父母應該做的!”
三叔一噎,沒說出話來。
怒氣使他氣息急促,猛喝了幾口茶,平複片刻,才指著紀淩身後的地磚說:
“一年前,你跪在這裡,求我把公司交給你!你說你要和盛嶽訂婚,你有盛家的關係,你有辦法把公司辦好!我信了你,把公司交給你!
你每年從公司拿兩三百萬的年薪和獎金,用這些錢養打手、送紀雲去國外留學!沒有紀家,你能乾成這些事?你還好意思說你沒享受紀家的富貴?”
“那您怎麼不說我每天工作超過十二小時?不說我為了給公司拉貸款、談賬期,喝酒喝到胃出血?我過去一年給公司省下的錢,是我年薪的幾倍,我問心無愧!”
三叔並不順著她的話,還指著她身後的地磚:“四年前,你大學畢業,你爸不讓你出國留學,你跪在這裡,求我支持你出國念書,你可還記得你當初怎麼允諾我的?”
紀淩咬緊了唇,不吱聲。
三叔點燃一支雪茄,邊抽,邊眯眼瞧著紀淩。
“那天你說——三叔,你今天幫了我,從此我紀淩就是你的女兒,將來你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我紀淩一定赴湯蹈火……”
眼淚在紀淩眼眶中積聚成河,她喉嚨哽得難受,強忍淚意。
當年下跪才能出國留學這件事,是她永生難忘的恥辱。
去年,紀雲也想出國留學,她不希望妹妹也跪在這裡,所以她第二次跪求三叔把公司交給自己。
她為公司賣命,用薪水供妹妹出國讀書。
身為這種家庭的女兒,她們生來一無所有,唯有努力學習,才能改變命運。
紀淩也曾恨老天不公,讓她們姐妹倆生在這種沒有責任感、沒有愛的家族,可恨完了呢?
她還是得踽踽獨行,用病殘的身體,撐起搖搖欲墜的小家。
公司是她和妹妹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