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虞容韶反應,蔡婕妤又用手中持著的團扇輕拍額頭,歉然道:
“害,是我糊塗了,皇後娘娘早就離世了,虞婕妤,你不愧是娘娘的妹妹,我一時間竟瞧錯了。”
語氣雖有歉意,可用詞卻毫無尊重,不那麼恰當。
虞容韶秀眉一挑,“原來蔡婕妤如此思念姐姐,竟會將本主瞧錯……噗嗤,也不知蔡婕妤是舍不得長姐,還是到了眼花的歲數了。”
眼見蔡婕妤變了神色,虞容韶緊接著道:“開個玩笑,想必蔡婕妤不會介意吧?本主今日腿腳不便,才塗過藥,就不起身見禮了,蔡婕妤可切莫怪罪。”
蔡婕妤臉上青白交織,又很快收住,勉強堆出一個笑容,“虞婕妤既然不方便,那我自當不會和你計較。”
虞容韶亦綻開笑顏:“那蔡婕妤便坐吧,同住一宮便是有緣,咱們也不講那些虛禮,紀選侍,你也坐。雀鶯,上茶。”
折桂堂到底是配殿,明間不大,虞容韶坐了首位,蔡婕妤便隻能坐在下首太監新搬進來的木椅上,同為正四品婕妤,蔡婕妤如何願意默認虞容韶這般居高臨下的仰視她?
蔡婕妤心中壓抑著怒火,憤恨罵了幾句:娘娘說的不錯,果真是刁蠻無禮的賤蹄子。
可表麵仍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咬著牙在左側坐下,強撐笑道:“虞婕妤,咱們既有同住一宮的緣分,我又瞧你甚是喜歡,不如我就托大,喚你一聲妹妹可好?”
虞容韶輕笑:“不好。”
“那便——”蔡婕妤突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紀選侍溫聲道:“虞婕妤她說不好。”
蔡婕妤瞪視紀選侍,“無需你多言!”她又扭頭看著虞容韶,那一雙本來多情婉轉的桃花眼隱隱有幾分扭曲,“虞婕妤,你這是何意?
虞容韶眨了眨眼,似是無辜,說的話語絲毫不留情麵:“蔡婕妤你方才也說了,我的姐姐是文貞皇後,雖然蔡婕妤的年歲大我許多,但再怎麼托大,蔡婕妤也當不得我一聲姐姐吧?”
冷靜、冷靜!蔡婕妤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端起雀鶯新上的茶,連喝了幾口,方調整好,苦澀一笑:
“既然虞婕妤覺得我不配,那便罷了,不過,我瞧婕妤頗為投緣。”蔡婕妤抬起手,寬袖滑落,露出手腕上戴著的岫玉鐲。
“這是我初進王府時,皇後娘娘賜下的玉鐲,這些年來我日日戴著,見它便能憶起娘娘的音容笑貌。今日我欲將此鐲轉贈給虞婕妤,還請婕妤笑納。”
說著話,蔡婕妤將鐲子取下,遞給身邊的宮女,宮女手疊絹帕,捧著鐲子恭敬上前,呈給虞容韶。
原是為了這個鐲子麼,忍了這麼多“羞辱”,卻隻為了送個鐲子,倒真是用心良苦。
不過,她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了,虞容韶如果不肯收,便是不懷念文貞皇後,不重視文貞皇後的遺物。
虞容韶用雙指拈起玉鐲,舉至麵前仔細端詳,色澤柔和,顏色通透,更難得的是,玉璧上的蘭草紋路渾然天成,似乎是天生的。
“那就多謝蔡婕妤了。”虞容韶將玉鐲交給鷓鴣,“將本主那螺鈿鑲海棠紋的漆盒拿來,好生保管好了。”
蔡婕妤疑惑問道:“虞婕妤不戴上?”
虞容韶調整了下坐姿,施施然看著蔡婕妤,“蔡婕妤也說了,這可是長姐舊物,我隨意戴著走動,萬一碰壞了可怎麼辦?寶貝可不得好好收著麼。”
“既然、虞婕妤不願意戴,那便隨你的心意吧。”眼見鐲子被放進盒中,蔡婕妤扯了扯嘴角,起身告辭:“叨擾多時,虞婕妤好生休息,我便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