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
林無悔呼出長長一口濁氣,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站不住。
他確實沒什麼力氣多說一個字了。
兩個八路軍戰士對視一眼,眼神裡全是壓不住的驚駭。
其中一人快步上前,拿起一支三八大蓋,拉開槍栓看了看,又湊到槍口聞了聞,一股新鮮的硝煙味。
再看看那個被捆著的鬼子俘虜,嚇得跟個鵪鶉一樣,貨真價實。
“小程,快,把這位……這位受傷的同誌背上,送去衛生隊!”年長些的戰士反應過來,指著王榮光,聲音都有些發顫,
“這位……林兄弟,你跟我來,我們營長要見你。”
他說話的語氣和之前盤問時截然不同,帶著一股子熱絡和敬佩。
能一個人端掉鬼子一個班的狠人,跟普通的獵戶可不是一回事。
被叫做小程的戰士應了一聲,利落地解下俘虜背上的王榮光,自己背了起來,一路小跑著就往山坳深處去了。
另一個戰士則押著俘虜,領著林無悔走向一間亮著燈的木屋。
木屋不大,但裡頭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張木桌,幾條板凳,地圖掛在牆上。
桌後坐著一個男人,正就著油燈看著什麼文件。
他抬起頭,一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濃眉虎目,眼神銳利。
林無悔心裡咯噔一下,這張臉,他在前世電視劇裡見過,新一團一營營長,張大彪。
帶路的戰士上前一步,立正報告:“營長,王家村的獵戶林無悔,帶著一個傷員和一個俘虜前來投奔,還繳獲了五支三八大蓋,一把南部手槍,還有十幾顆手榴彈。”
張大彪的目光從林無悔疲憊的臉上,移到了他身後那個鼓鼓囊囊的獸皮袋上。他站起身,大步走過來,聲音洪亮:“東西拿出來我看看。”
林無悔把獸皮袋解下,裡頭的鐵家夥嘩啦啦滾了一地。
張大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蹲下身,隨手抄起一支三八大蓋,熟練地拉動槍栓,動作行雲流水。
他又拿起那把轉輪手槍,掂了掂分量,臉上那股子驚喜再也藏不住了。
“好小子!”張大彪猛地站起來,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林無悔的胳膊上,捏得他生疼,“就你一個人乾的?”
“還有一個同伴,他引走了大部分鬼子,現在重傷。”林無悔沒有居功,隻是陳述事實。
“兩個獵戶,兩把土槍,乾翻了鬼子一個班?”
張大彪的聲音更大了,震得屋頂的灰塵都往下掉,“你小子這槍法,這膽識,窩在山裡打獵不是屈才了嗎?”
他盯著林無悔的眼睛:“願不願意加入我們八路軍?跟我上陣殺鬼子!”
不等林無悔回答,張大彪又補了一句:“你要是點頭,我讓你當班長!”
旁邊的衛兵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來就給班長乾?
要知道,尋常戰士沒打上幾場硬仗,沒見點紅,根本摸不到班長的邊。
可一想到地上那堆戰利品,他又覺得理所應當。
林無悔的腦子裡,大哥、大牛、二虎的麵孔一閃而過,嫂子撞在石佛上的悶響,二丫冰冷的小手,所有畫麵都攪在一起,最後隻剩下鬼子那一張張猙獰的臉。
家沒了,親人也沒了。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刺得掌心生疼,一股血腥味從喉嚨裡湧上來。
“我願意!”他吼出聲,胸膛劇烈起伏,“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我要殺光所有鬼子!”
張大彪眼神裡全是讚賞,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好!說得好!咱們華夏的爺們,就該有這個種!”
他頓了頓,咧嘴一笑:“從現在起,你就是新一團一營三連偵察班班長!”
林無悔心頭一熱,重重點頭。
現在,他隻想殺鬼子,給家人報仇。